闻希乐呵呵,率先接腔:"比夏收高许多,真是可喜可贺!此次丰收,既要感谢老天爷风调雨顺,又多亏县尊英明果断,及时颁布了代耕新令,官府才能如数收取税粮。"
其余小吏纷纷附和,恭维道:"是啊,新政令,果然催生了新气象!"
"大人的辛苦总算没白费。"
"县尊聪慧过人,在您治下,收成想必一年更比一年好!"
"这是当然。"
……
一片奉承声中,李启恭暗中心烦,只颔首,并未附和。
姜玉姝微笑,放下账册,吩咐道:"今天是腊月初三,大家尽快把各自的差事总结妥当,如无意外,县衙将按照老规矩,在小年前开始休假,一直到正月十八。但若是有紧急公务,必须合力解决,然后再休息。"
"是。"
"卑职明白!"
当差一年,众人都盼着年底歇一歇,恨不能点灯熬油地忙完本年公务,腊八前就开始休息。
下一瞬,闻希站起禀告:"启禀大人,卑职幸不辱命,现已收上来三千两银子,这是账目,您请过目。"
衙役接过薄册子,躬身小跑交给知县的亲信。
姜玉姝垂首,冷得指节泛红,翻开账册。
闻希屏住呼吸,等候评价。
"唔,不错!很不错!"姜玉姝粗略扫视一番,大加赞赏之余,温和说:"这两三个月,你为了催缴罚款,四处奔波,辛苦了。衙门当记你一功!"
闻希顿时眉开眼笑,旋即敛起笑容,拱手表明:"应该的,此乃卑职分内职责,不敢不尽心。银子都已经交给库房了,请您抽空过目。"
姜玉姝却一挥手,状似焦头烂额,"年底事儿多,我暂时没空过目,该怎么办,你看着办,拿不定主意时再请示。"语毕,她看着县丞和礼房书办,严肃问:
"今天初三了,腊八节的祭祀,准备得如何了?"
黄一淳起身答:"俱已准备妥了。"
书办毕恭毕敬,"只等日子一到即可行祭礼。"
姜玉姝郑重其事,"腊日,冬祭,马虎不得,本官可不想第一次主持冬祭就出岔子。"
"您若是怕出岔子,要不、提前熟悉熟悉?"黄一淳提议道。
姜玉姝思考,余光瞥视隐约流露愁容的李启恭,欣然答:"好。初七下午吧,趁布置祭坛的时候,我提前熟悉熟悉。"
知县为首,众小吏你一言我一语,像往常一般商议公务。
李启恭心不在焉,偶尔附和两声,忍耐至晌午散时,悄悄叫了姐夫去商量烦心事。
僻静耳房内
"哈嚏~"闻希打了个喷嚏,抄手拢袖,跺跺脚,环顾四周,催促道:"什么事儿?快说快说!嘶,这屋里连个炭盆也没有,忒冷。"
李启恭落座,叹气答:"眼下还能有什么事?昨晚,我四叔、四婶又来求情了,软磨硬泡,求我救小帆——"
闻希撇撇嘴,尚未听完便打断,"啧,又是你那堂弟的破事儿!我早说了,姜知县是女人,女人天生害怕并且痛恨奸/污,她做主,只会帮原告,岂肯偏袒强/奸/犯?"
"道理我明白。"李启恭烦闷皱眉,"但小帆毕竟是我亲堂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况且,叔叔婶婶苦苦哀求,不帮一帮不行。你看,咱们能不能说服黄一淳?银钱不是问题,坐牢或充军都行,请他别判死罪——"
闻希再度打断,"别做梦啦!黄木头胆小如鼠,姜玉姝严令彻查,他哪儿有糊弄知县的胆子?"
"这……总要试一试。"李启恭恳切道:"我明晚设宴,邀请县丞喝酒,姐夫记得来,帮帮腔,成败看小帆的命,咱们尽了心,便问心无愧了。"
咱们?闻希欲言又止,暗忖:你的堂弟好色犯罪,关老子屁事?
下一刻,门外传来脚步声。
闻希顺势开门张望,小声说:"嘘,有人来了!"紧接着,他走出房门,"此事有空再谈,我得去张罗冬祭礼了,以免黄一淳起疑。"语毕,他匆匆离开。
"明晚你来不来?"李启恭追出门外。
"唔……再看吧。"闻希头也不回。
李启恭盯着姐夫背影,独自站立了半晌,逐渐拉长脸,冷哼一声,咬牙骂:"呸,得意忘形!忘恩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