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昱用一种生硬的方式打断了自己对苗轶的尴尬,毛胜男不止该谢还是不该谢。
事情没有彭昱说的那么严重,双方只是各自捏着自己的法器,霍霍待发,毛胜男觉察到佟小石周身凌冽的杀气,和他对峙的白旗,气势反倒是弱些。
佟小石的脚边放着一簇还未打开的烟火信号弹,原本的计划,他们破了鬼阵,山外后续赶到的人,就会立刻进山,整顿战场,磕入苗寨。
瞧着信号弹纸皮上一个清晰的指甲划痕,刚才两人似乎在争夺这个。
白旗眼眶红红,身上灰黑色的登山服半身的血迹,长袖贴在胳膊上,和胳膊融为一体,皱巴巴的,里头也不知伤得如何。
旁边躺着的,是腹部刚被海陆生包扎好的朴一真。
唐果主动和毛胜男说:“佟队想要拉信号弹让山外的人后续部队进山,白旗不让,说要先清理门户。”
这个门户,指的便是朴一真。
朴一真和白旗同出东北分局,清理门户四个字却是用得严重,怎么个清理法杀了
“白旗,你冷静些,这姓朴的回去了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你何必自己掺和,咱们捉鬼师素来杀鬼不杀人,你这非要在红字档案上添上一笔”
“就是,白旗,你还年轻,别冲动。”
言语里,都是劝白旗不要冲动,至于朴一真的行为,昭然若揭,没有一个人是替朴一真说话的,尤其是肖可卿,看着朴一真的眼神充满的怨恨,也是唯一没有开口劝白旗的人。
白旗是七个人中的一个,缠斗中,白旗的拼命毛胜男看得清楚,若不是白旗护着左翼的位置,彭昱和唐果两人之力,也不能守这毛胜男的后方守那么久。
白旗不想让佟小石拉响信号弹,就是想要留下充足的时间,将这个朴一真绳之以法。
白旗是冲动了些,换做毛胜男这个暴脾气,都不会当着大家的面杀人。
“他必须得死。”白旗恨得牙齿咯咯直响,无奈胳膊被三四个人束缚住,大家虽然受了伤,谁也不敢过多用力,可是人多势众,白旗手慢慢垂下,有些丧气,突然又睁大了眼睛,指着地上的朴一真骂道:“他可是解家人。”
曹解两家的名讳这两天听得不少,就连毛胜男听到一个“解”字,身体都会不自然地紧绷起来,白旗回头看着肖可卿,像是想要寻求援助:“肖姐,他是解家人,就是他杀了樊荣还打碎了樊荣的魂魄,让我们找不到的。”
肖可卿言语冰冷:“他不是。”
海陆生打圆场:“瞧瞧,你肖姐都说了不是了,你肖姐会读心,朴一真真是解家人,她还能读不出来”
白旗不甘心:“他不是解家人,那为何想要拖肖姐投喂阵眼,而且还故意修改了我的阵位,我一上阵法就觉得不对,才惊觉我的图是被改过的,我和他都是从东北分局来的,东西都是放在一起的,营帐也是挨着的,不是他,还会是谁”
毛胜男觉得好笑,这样的论点,根本不足以支撑朴一真是解家人的说法。
朴一真亦是匍匐在地上争辩:“我哪里修改了你的阵法,我虽然不想死,推了肖可卿那么一下,可是除此之外,我何曾害过你半分,而且,我要害你,怎么不在东北就下手,非要等到咱们来了湘西,我有病啊我。”
白旗一屁股坐在低声,头垂得和一朵开败的花似的:“总之,咱们这几个人里,一定是混进了解家人。”
肖可卿点头:“这话是对的。”
余下十几个人互相盯着看,眼睛里全是提防和谨慎,站在前面的那七个家族后人莫名地成了一个阵营,眼神都在剩下的十一个人里来回扫荡。
重伤的肖可卿和昏迷不醒的乔安都被安放在一棵四人环抱的大树下,气氛冰到了极点,肖可卿看了一眼嘴唇苍白泛干的乔安,说了句:“信号弹还发不发了,乔安快不行了。”
毛胜男眼疾手快,夺过信号弹,就在白旗起身要抢的时候,毛胜男拉过小铁环,举高对准苍穹,一朵蓝色的烟花绽在这黑夜里,白旗整个人慢慢凹陷下去,大手捂着额头,喃喃自语:“你们都不信我。”
“我信。”毛胜男朝着白旗伸出右手,“不过,你得拿出证据,不然,就成了胡搅蛮缠了。”
白旗低着头,没看到毛胜男善意的小手,毛胜男也不介意,将手收回裤兜里:“咱们只是破了鬼阵,还没进苗寨大门呢,记得阵法图上备注的吗‘月亏破阵,届时,苗寨栅门现于峭壁,左侧鹰嘴凸石下垂铜门铃,以尸气击铃,视作磕门,苗寨人应,则门开。’月亮就快出来了,咱们得早做准备。”
乌云蔽月,星星少得可怜,月亮像个鱼钩似的悬挂在黑漆漆的夜里。
佟小石从包里取出一红色绸布包,一层层拆开,最后露出一白底黄符纹瓷罐,这里头,是佟小石从刘老板那儿买来的一罐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