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辛和闻琮的事早在府里传开了, 后来侯夫人又因为闻琮先前做的事训斥于他,安排了惩戒让他每日领罚, 静思己过。孰是孰非,在众人眼中似乎有了明断。
闻辛再来演武场时,其实是有些好奇的,好奇闻珩会怎么看她。
可闻珩表现得就像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待闻辛一如既往, 就算闻辛当着他的面借练武的名义把闻琮打一顿,也只见他眼中泛出微微笑意。
闻辛在心中念叨他古怪, 可与他的相处却更自然起来。
直到侯夫人病倒, 她与他练武时走神一瞬,闻珩才一反常态地招她叙话。闻辛犹豫片刻,还是跟着他一道朝校场边走去。闻珩坐在了地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示意闻辛一道坐下。闻辛站在他跟前, 一时没动,心想侯夫人前日病倒, 她却一直没去探望,闻珩是要说这事不成
闻珩以为她是嫌地上脏,便撩起衣摆, 盖在一旁,对她道:“这样便不脏了,也不冷,你坐下来吧。”
闻辛:“……”
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 索性便走过去坐下。
出乎意料,闻珩并没有直接提起侯夫人生病的事,他只是像说笑闻一样,对闻辛道:“听说你这个名字是天鹤大师起的”
闻辛点点头,手指蜷了起来。
闻珩、闻琤、闻琮,皆与美玉有关,一看便是兄弟。到底不像她,一个辛字在里头格格不入。闻辛不怪天鹤大师起了这么个字,她只觉得奇怪,什么样的父母连名字都不给孩子起,要让别人代劳呢
闻珩却笑着对她道:“其实原先,你不叫这个名字的,若是知道了原来的名字,也不知你会不会更感激天鹤大师一些。”
闻辛抬头道:“我还有个名字”
闻珩点点头。
闻辛问道:“我原来……叫什么名字”
闻珩笑而不语。闻辛知道他是不会说的了,她怀着满腹好奇回了自己的院子,又忍不住对秋实道:“夫人的院子,现在可以去吗”
闻辛当然知道,闻珩抛出这件事便是要引她去看望侯夫人,可她隐隐发现,他递出的这个台阶,她本就是想踩的。
侯夫人卧病在床以来,秋实便一直在等闻辛的这句话。在秋实看来,侯夫人虽对闻辛慈母心肠,又怀有愧疚。可这些情感到底只是一时的,人与人之间的情分要有来有往,方是长久之道。闻辛若是一直冷着这张脸,侯夫人的心便是再滚烫,也有熄了的一日。
秋实对闻辛道:“小姐自然是去得的,夫人一定会高兴。”
闻辛没应这话,换了身衣裳便去了。她依稀记得,侯夫人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好像她在白云寺里常闻见的味道。她总不好一身臭汗地闯进去,反倒打扰了侯夫人的亲近。
闻辛来到侯夫人院子里的时候,浔阳侯也在。她看到浔阳侯,脚步一顿,浔阳侯看到她,也是微微一怔。
闻辛不会行礼,两人便面对面地怔在那里,秋实有些着急,正要提醒闻辛,浔阳侯便主动朝闻辛招招手,示意她过去,道:“辛儿来了。”
闻辛想了想,走了过去,秋实脚步一顿,没有跟过去,给父女俩留出一片说话的地方。
闻辛走到浔阳侯身边,透过帘子能隐约看见侯夫人闭眼小憩的面容。侯夫人的面色不是很好,双唇也失了血色,看起来恢复的不是很好。
闻辛往前几步,似乎像看得更真切些,手抚上珠帘,不自觉就抓紧了手中的几颗珠子。侯夫人的模样让她想起了老和尚,有的时候,人命无常,说没,也就没了。
浔阳侯走近了,轻声道:“你来看你母亲了。”
闻辛沉默了片刻,低声问:“她生的什么病,没有好一些吗”
浔阳侯道:“你母亲是为你三哥的事操心,觉得自己没有把他教好,郁结于心,这才病倒了。你母亲就是这个性子,若是亲近的人出了什么事,总忍不住往自己身上担责,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当年你……”
浔阳侯话说了个头,便又吞回去不说了。闻辛发现,他和侯夫人都不爱提当年的事,就好像有什么不能说一样。</p>
浔阳侯没有继续提当年的事,只是绕回侯夫人的病情:“大夫来看过了,说是病情并不凶险,但要养好却不容易,须得让你母亲心情开阔,再注意膳食,一点一点养起来才是。如若不然,这一日一日地病着,极容易伤到身体根本,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