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还不想问。
自这一碗鸡蛋羹之后,闻辛每日所用的膳食里开始多多少少出现一些荤腥。一开始荤菜并不多,一桌子里只有一小碟,也不是什么大鱼大肉。春华说了,这些都是侯夫人特地定下的菜谱,让闻辛不必着急,慢慢便能一一尝过。
可怜闻辛活了快十年,头一回知道原来自己爱荤腥多过爱素膳,却偏偏因为这一副吃惯了素膳的肠胃而不能尽兴。不过侯夫人的安排确实很有用,眼见着桌上的荤腥一点点多了起来,闻辛的肠胃却从未受不住,好像已经逐渐习惯了荤腥的存在。
现在的闻辛每到饭点便会积极地赶回自己院子,因为练武常与她相处的闻珩自是知道这点,常来找闻珩,偶尔撞上闻辛的闻琤自然也知道了。
看着闻辛匆匆离开的背影,闻琤嗤笑了一声:“没见过哪个大家闺秀这样爱吃肉的,我们这个妹妹倒也是特别。”
闻琤对闻辛的观感是有些复杂的,虽说是血脉相亲的兄弟姐妹,可到底从小不是一块长大,没有什么深厚的情谊。一个十年里都没怎么听闻的人,突然就这样闯进他的生活,下意识的排斥也是自然。更不用说,他能感觉到,父母和兄长对这个妹妹的态度都有些不同,就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一样。
侯夫人其实已经很注意避免忽视闻琤,可有些事是难以避免的,闻珩是家中长子,担责更多,与母亲日常有要事相谈,闻琮仗着年纪小,脸皮厚,向来爱与父母撒娇。闻琤夹在中间,又是个不声不响的性子,就算侯夫人再一视同仁,他也难免觉得兄长与幼弟和父母更为亲厚。现在还多了个闻辛,要说兄弟三人在父母跟前还没有什么孰轻孰重的分别,闻辛却是当之无愧的重中之重。她这一回来,居然连三弟闻琮都要靠边了,唯独闻琤还是那个透明人一样的存在,这叫他怎么对她亲近得起来这一来二去,难免便在言行中体现了一点出来。可闻琤也做不出什么针对闻辛的恶事来,顶多便是在嘴上酸上两句。
闻珩看了眼自己的二弟,好像知道他的心结一样,并没有指责他,只是为闻辛开脱道:“我们的妹妹,本来也不需要和别人家的小姐一样,不管是不是大家闺秀,她都很可爱。”
闻琤看了他一眼,只觉大哥已经被完全拉拢了,更是闷闷不乐。闻珩知道想解决这个矛盾并非一日之功,最后也没有在这个时候急着去说些什么。
这里闻琤老老实实待着,却有别人按捺不住了。
闻琮自来是个混世魔星,浔阳侯常年不在府中,侯夫人对兄弟三人都是一般教养,他的两个兄弟要么光风霁月,要么也是端庄知礼,偏偏他脑袋里只有层出不穷的整人伎俩。那些伎俩未必有多高明,却相当熟悉蛇打七寸的道理,自来是要人疼的。
自从闻辛带着一只狗回到府里,侯夫人却没有出言制止,闻琮便一直冷冷旁观,在确定侯夫人对闻辛的悉心照顾与过分宠溺之后,他便有些不爽快了。在他看来,不管侯府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既然十年里都对这个妹妹不闻不问,现在就当将这份视而不见坚持下去,凭什么她一回来就夺了他的位置
闻琮本来不想自己动手,他先耐着性子等待两位兄长的反应。大哥向来不在意这些事,平日里自己受宠也没见他撩过眼皮子,一门心思地习文练武,满心满眼都是侯府。闻珩不会对闻辛有什么恶意,闻琮早就知道,他只是没想到,闻珩非但对闻辛没有恶意,还隐隐有回护之意。闻珩这里他不禁指望不上,还要避着点才行,不然铁定会被这个铁面无私的大哥抓起来教训一顿,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闻琤,就像他看不顺眼闻琮一样,果然对比闻琮还得父母宠爱的闻辛也看不过眼。闻琮期望着闻琤能做点什么,结果闻琤就是个没胆气的家伙,面对他还能吵上几句嘴,对着闻辛却只会背后说几句酸话。
闻琮实在没办法,只能自己上,他眼珠子转了转,便让人在闻辛练武时,拿了有迷药的食物去喂她那只狗,不声不响地把狗绑到了自己院子里。
闻琮其实不是怕狗,而是讨厌狗。他长得像侯夫人,看起来难免有些女相,小时候尤甚,一起玩的男孩们总把他当女孩对待,让他去和那些大家闺秀一同玩耍。他不愿意,非要和他们在一块,他们便设下了一个考验,让他和大狗同笼一刻钟,说他若能挺过,便证明他是个男人,从此便能和他们一块玩了。
闻琮挺过了一刻钟,从此却讨厌上了狗,见了便恨不得将之大卸八块,只是心里知道这种血腥念头不宜为外人所知,这才苦苦忍耐,只装作是怕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