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上下,有不少两大姓的人,譬如教谕荆远山和典史李启恭,听说交情甚一般。"
翠梅呆了呆,忧心忡忡,"咱们夫人上任第一天,就把荆教谕给停职了,会不会、会不会——招致荆镇老百姓怨恨?"
当然了。小厮欲言又止。
姜玉姝泰然自若,"怨恨就怨恨吧,有目共睹,我并未滥用职权,问心无愧。无论什么身份,谁也没本事讨得每个人都喜欢,莫说人,即使金银珠宝,世上还有人视其为粪土呢。"
"也是!"几个亲信忍俊不禁。
姜玉姝心不在焉地把玩镇纸,感慨说:"我算明白了!原来,那几个荆姓儒生不满我惩罚了他们的先生,拒绝搬入临时学堂。而另外姓李和杂姓的,则愿意搬迁。"
"唉,书生意气,冲动,无知,不理解知县的一片仁慈之心。"翠梅安慰道:"夫人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姜玉姝丝毫未动怒,胸有成竹说:"无妨,我有办法,不出三天,其余书生肯定会搬进官学!"
两日后·清晨
几名书生雇了一辆车,忙碌把行李往车上放。
少顷,为首的中年人吩咐车夫:"你把东西运去县衙南角门,我们随后就到。"
"好嘞!"车夫鞭子一甩,"驾!"车轮辘辘,他慢慢远去。
紧接着,书生头领一挥手,招呼道:"走!"
其同伴摩拳擦掌,斗志昂扬地说:"既然官府再三邀请,咱们就去逛逛。"
"哼,我倒要瞧瞧,李家堡那些莽夫,究竟能作出什么好诗!"
"月底的斗诗大会,听说,知县设立了嘉奖,头名将获得珍贵字帖一份,前十名将获得文房四宝一套。"
为首者昂首阔步,"嘉奖与否,不要紧,要紧的是,荆镇绝不能输给李家堡!否则,岂不是丢了先生们的脸?"
一晃眼,九月中旬了。
傍晚·李府
郎舅对坐,喝酒闲聊。
"啧,那女的倒有几分本事,上任半个月了,至今没出过丑。"闻希一杯接一杯,醉醺醺。
李启恭斜睨,"那女的?我劝你,最好别叫习惯了,万一不慎当面出口,她指不定怎么罚你。"
"嘿嘿嘿,好好好!姜大人,姜知县,行了吧?"
李启恭轻嗅酒香,"小心驶得万年船。扳倒老酸儒的节骨眼上,你可别闯祸。"
"停职三个月,三个月……够了!"闻希拍桌,咬牙切齿,恶狠狠,耳语说:"荆远山那老不死的,倚老卖老,逮谁咬谁,早就该滚回荆镇等死了。哼,这一次,他休想顺利复职!"
郎舅商谈良久,小厮突然求见,禀告:"五爷,狱卒来报,当铺盗窃案的嫌疑犯,在牢里寻死了!"
李启恭慢悠悠问:"死了没?"
"没死。但他撞墙,头破血流,伤势不轻。"
李启恭一挥手,"知道了,叫狱卒留住他的小命,我明天——"他打住,手停在半空,改而起身说:"罢了,我现在就去瞧瞧。"
"管他呢,明天再瞧也不迟,来来来,喝酒喝酒!"闻希一把拽住小舅子。
李启恭却撇下他,"公务要紧,改天再请姐夫痛快喝一场。"语毕,他迅速回房换上公服,赶往县牢。
闻希趴桌,目送对方远去,嗤笑,嘟囔说:"公务要紧?呵呵,你小子的心思,我还能不清楚?"
"勾引有夫之妇,就那么好玩吗?"
"啧,臭毛病。"
一个时辰,夜幕降临。
李启恭背着手踱出牢门,牢头殷勤相送,"大晚上的,五爷亲自来一趟,真是辛苦了。"
"小心点儿,盯紧了,犯人可以病死,不能打死,判决之前得防着嫌犯畏罪自杀。"
"是,小的一定严加看守!"牢头毕恭毕敬。
仆从在别处等候,李启恭独自走远。
"您慢走。"牢头躬身目送。
秋夜,风沁凉,十五的圆月高悬在天幕上,皎洁银辉笼罩着边塞。
李启恭悠闲散步,渐渐的,脚步不由自主走向后衙,心痒难耐,暗忖:此时此刻,她在做什么?
她是一个极有意思的女人,若能偶遇,便不虚此行了。
与此同时·衙门外
"吁!"
郭弘磊率领四名亲兵,难得空闲,连夜进城探望妻子。
他勒缰下马,大步如飞,门房奔近问了两句,霎时热情洋溢,急忙通报的通报,带路的带路,涌向后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