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为官, 突遭弹劾, 姜玉姝既纳闷又紧张, 使劲捧着手炉。
"御史罗恒, 弹劾了你, 但具体情况, 我不太清楚。"魏旭的生父是刑部侍郎,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平日如无必要, 他从不谈论"父亲",但此刻为了提醒同僚, 主动告知:"听说,他主要弹劾你‘不务正业’、‘结交皇商’, 有以权谋私的嫌疑。"
姜玉姝愕然皱眉, 忍着气,叫屈道:"什么叫‘不务正业’?自从上任以来, 分内之事, 我哪一件偷懒了?"
"至于‘结交皇商’, 就更是无稽之谈了!西北皇商, 我只认识文氏一族, 绝非为了‘以权谋私’,而是被庸州的图宁县令请去当了一回说客,邀请文氏商行前往图宁开立屯田而已。"
"我敢对天起誓:从未谋取不正当的利益!那位罗御史, 有证据吗?"
魏旭和刘桐频频点头,前者宽慰道:"特使一向恪尽职守, 有目共睹。至于那种风闻言事的御史,道听途说,捕风捉影,奏弹往往不会被采信。"
"对,圣上英明,应该不会采信的。"刘桐接腔,安慰道:"咱们认识多年,你的为人,值得信任!"
姜玉姝深吸口气,强自冷静,"谢谢,多谢二位。风闻言事,必须根据某一个传闻吧?奇了,天南海北,究竟什么传闻能传进都城?辛苦御史弹劾我这个芝麻小官?"
魏旭含糊答:"据说,与庸州图宁的什么河道有关。传闻,你抛下正业,去凑河工的热闹。"
姜玉姝略一琢磨,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因为那件事!我明白了,传闻是不是明里暗里指责我钻营抢功了?"
魏旭清了清嗓子,"咳,这个么,我倒不清楚。"
"那就是有被指责了。"姜玉姝心思飞转,不安地暗忖:凡事总有缘故。芝麻小官突遭弹劾,难道……姜姑娘的父亲乃朝廷大员,他帮女儿邀功请赏时,不慎招人不满了?
两个朋友善意宽慰,"风闻言事,风闻言事罢了,不必惊惶。"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光明磊落,怕它甚么弹劾!"
刘桐身为赫钦县令,对大事自然有所耳闻,饶有兴趣地问:"听说,那河道已经动工了,是吧?几时能挖通?"
姜玉姝定定神,"县衙和卫所齐心协力,已经动工了,我猜不准何时能挖通。不过,秋收时我负责盯着庸州,忙完公务后去了一趟图宁探亲,发现快挖了一半了。"
"唔,不错!引灌溉水源,造福千秋万代,大功一件啊。"刘桐羡慕赞道。
姜玉姝心神不宁,"确实算大功一件,但与我没什么关系,功劳全是县衙和卫所的。"
"你明明出过一份力。"魏旭大概知情。
姜玉姝叹了口气,苦笑说:"快别提了!我胆小,早知如此,当初绝不‘凑热闹’,避免遭弹劾。"
魏旭由衷敬佩女同僚,鼓励道:"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
"没错。"刘桐看了看天色,温和说:"今天是冬至,你早些回家吧,有事再来商量。别害怕,放宽心,设法多打听打听,令尊乃工部侍郎,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令尊?兴许对方正是针对姜侍郎,只是挑了软柿子捏,弹劾他女儿。
姜玉姝疑虑重重,起身,感激表示:"好,那我先回去了,谢谢你们的安慰和提点。"
"客气什么?见外了。"两个朋友站起,目送她出门。
不久.厢房
魏旭回房,刚坐下,小厮便拎着一个大食盒返回,禀告:"公子,这是县令夫人派人送来的几样糕点,您趁热尝尝吧?"
"唔。"
小厮麻利摆放点心,嘀咕道:"大人特地写信来,是提醒您明哲保身,您却提醒了郭夫人。其实,她的消息多半更灵通,根本不用——"
"多嘴。"魏旭淡淡打断。
"小的知错。"小厮讪讪闭嘴。
魏旭不悦地板着脸,心想:哪怕她消息灵通,我也乐意提醒一番。
与此同时·马车内
主仆面对面而坐,皆裹得严严实实。
"天呐?"
"原来,‘风闻言事’就是‘根据传闻弹劾’的意思啊?这、这岂不是很容易冤枉无辜?"
翠梅忿忿不平,鄙夷唾骂:"仅仅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儿,御史就胡乱弹劾人,未免太过分了!"
"哼,夫人辛辛苦苦一整年,终于到了年底,却不能安心休息,气死了!"
姜玉姝捧着手炉思考,分神说:"行啦,已经被弹劾了,生气无济于事,容我想想对策。"
"咦?"翠梅咬咬唇,小心翼翼地问:"奇怪,魏大人的父亲是刑部侍郎,他得到了消息,为什么咱们家老爷没提醒您一声?"
姜玉姝心平气静,"信件可能还在路上,也可能不方便提醒?我打听一下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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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下,姜玉姝一行回府,刚迈进二门,迎面碰见两个老尼姑,以及郭弘轩和管家。
"四弟,出什么事了?"姜玉姝观察尼姑神态,心里"咯噔"一下,顿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