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棋和白芷都十分意动, 但她们还不敢贸然答应, 毕竟她们都是在室女, 按理说是不能私置产业的。
王浮就说:“只是小打小闹, 你们拿着压岁钱出来入股就行了,咱们三个一人三股, 剩下一股用于运营, 就交给林舟去办,
你们就坐在家里等着收钱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梁文棋拍了拍王浮的肩膀,说:“你出了人, 我也不能让你吃亏,这样吧, 我阿娘在城东有一间绸缎庄子,
我们把做好的鸭绒被放在她的庄子上卖。白芷,你家应该也有这样的庄子吧?或者,农庄也行,要做这个,恐怕要大规模养鸭子了。”
白芷家是太医出身,当然不会太差, 她自己名下就有两个庄子,收成都不太好,本来打算改种南边来的占城稻的,
现在用来养鸭子再好不过了。王浮听了,让她仍然在庄子上种水稻, 可以运用立体农业和基塘农业来解决养鸭子的问题,稻壳可以喂鸭子,鸭粪又可以肥田,两全其美。
三人都干劲十足,很快就拟了契书,三人各自签名画押,达成了合作。王浮叫来林舟,让他在庄子上雇人收集和清洗鸭绒,然后缝成被子。这些活都很轻省,老人妇女都可以做,庄子上的人还担心今年不种水稻吃不饱饭,有了这活计,都呼朋唤友地去董阿大那里领任务。他们既可以在王浮歇脚的那几间屋子里做工,也可以把东西带回家做,只要最后能通过质量检查就好了。
很快,她们的鸭绒被就上市了,轻薄保暖的鸭绒被正适合春日盖,而她们采用的是现代那种把被面缝成口袋的方式,人们才第一次意识到,被面可以这样缝,要换洗的时候解开边上的系带就行,不用再像以前一样整个拆下来了。
很多人家都买了她们的“文芷”牌鸭绒被,就连文同都给李氏买了一床,王浮去拿稿子的时候,看见小青在院子里晒被子,摸着被子爱不释手,直念叨着下个月发了月钱,说什么也要凑了钱买一床。苏轼也买了四床,寄回了眉山,过了几天就收到回信,让他多买几床,要送到程家去。
想到程家,苏轼不由得眉心微皱。前两天他去府学找王方讨教问题,看见了表哥程之才。程之才去年就来了府城求学,入读锦江书院。苏轼到府城的时候,程之才也请了他上和乐楼吃饭,但是程之才这人有个毛病,他自己的才华是中上水平,就看不惯比他聪明的人,因此与苏轼兄弟俩一直面和心不和。
苏轼想着好歹是亲戚,既然遇上了,理应打个招呼,一起去吃个饭,但看他跟几个好朋友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高声谈论着什么斜月坊的新花魁,就停下了脚步。
斜月坊不是什么好地方,程之才年纪不大,却学了这种风月做派,真叫人作呕。更令苏轼担心的是,程之才与他姐姐八娘有婚约。苏轼的两个姐姐都是早早定了亲的,六娘定了苏洵一位昔日挚友的幼子,八娘定了表哥程之才。
本来嫁到外祖家是人人歆羡的好事,尤其大舅舅有官位,表哥将来就算是读书无成,也可以通过荫补谋得一官半职。苏洵对这桩婚事还是十分满意的,当初是他亲自与大舅舅程浚交换的婚书。
苏轼是一个大嘴巴子,一贯藏不住话。
所以王浮也知道了。王浮不仅知道,她还比苏轼知道得更多——历史上,苏八娘嫁给程之才一年,因为程家人的欺负而郁郁寡欢,不久病逝,苏洵得知此事,公开与程家人断绝了来往,还在村中立碑唾骂程氏家族。
苏氏父子的暴脾气是一脉相承的,苏洵能为了女儿做到这个地步,真的没话说,虽然有可能不仅仅是为了女儿,但在这个普遍不重视女儿的时代,王浮还是对他肃然起敬。
但王浮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如果换作是她,早就退婚拉黑一条龙服务了。
“苏哥哥,你也不必太过忧心,说不定程家哥哥只是去喝喝酒,看看美人呢?”
从年龄上看,应该没什么别的可能,但是逛青楼这事还是挺膈应人的。
苏轼忿忿不平:“斜月坊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爹爹和阿娘三令五申,不许我们家的孩子踏足烟花之地半步。阿姐那么温柔,到时候嫁给了表兄,不定会受什么欺负呢?”
其实王浮知道,苏轼没觉得本时代特色的三妻四妾有什么不对,他失望的是,程之才小小年纪不学好,不尊重两家的婚约。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她才不敢多说话的。每每面对这个世界的那些与她三观不同的人时,王浮都会在心中默念四字真经:
求同存异,求同存异……
“婚姻事,说不清楚的。”从现代人的角度来说:这种油腻渣男,离啊!不离留着过年揩油炸小人吗?
但她谨记赵氏教诲,凡是跟世俗格格不入的思想,绝不能轻易显露于人前,于是她保持着写字的姿态,微微一颌首,摆弄出一副拈花照水的温柔姿态。
苏轼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住,心里想着:十娘今日怎么了?略一寻思,又问她:“如果是十娘遇到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办?”
“我不会遇到这种事的。”王浮心想:我还不打算嫁人呢。她抬头一看,苏轼用一副诡异的表情看着她,满脸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