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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吻

年轻帝王一开口, 就充满了笃定了语气。高大颀长的身影入了佛堂,即是落下一大片的阴影,不容人直视。

宫人们垂了脑袋, 侍奉在他的身侧。

司徒衍说出那句话后, 长孙氏安安静静跪坐在蒲团上, 手里捻着那串佛珠, 有过片刻的出神。

但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

“皇帝,哀家知你还年轻,你不要因着一时的冲动,而做下这种遭受群臣和天下百姓非议的事情。”长孙氏的面色如常, 继续转动着指尖的佛珠,半阖了眼。

“朕倒不知,朕为自己选个妻子, 还会遭到群臣和百姓的非议。”司徒衍不以为意。

他掀开了衣袍,到一张檀木椅上坐下。

宫人们为他奉上茶水时, 他亦是端起茶水,悠闲地品上一口。

长孙氏不动怒, 一点点地为他分析起来, 说出众所周知的理由, “皇帝,你该明白。你的后宫,是用来平衡朝堂势力的。几位重臣府中皆有未出阁的千金。他们就是为了等你登基后, 将女儿送入宫里。你却不管不顾,怕是会引起群臣不满啊。”

“天下百姓也希望天子能早日诞下皇子,而不是让你被一个红颜祸水迷惑。先帝当时就算对你做出承诺了,那也不过是口头上的婚约而已。你不必当真,哀家也不会让一位红颜祸水进入后宫,迷惑圣心。”

“红颜祸水”司徒衍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薄唇边溢出一抹嗤笑。

他慢悠悠地将茶盏放下,把玩起自己的玉扳指来。

“母后,朕觉得红颜祸水这个词并不能随便套到任何女子身上。当时,葭儿随朕前往衮州的时候,可是在救治疫情时,立下过功劳。百姓们定然不会觉得这妙手还春的姑娘,会是红颜祸水。”

“再则,你所谓的平衡朝堂势力一事,不过是以往那些懦弱之辈所找的借口。后宫并非必要的驭下工具,一个只能靠后宫,连群臣都掌控不住的君主,还指望他能做什么。”

“皇帝,你真是年轻气盛,一时冲动,才会说出这些话。”长孙氏叹了口气。

司徒衍懒懒地抬起眼帘,两道暗光落在长孙氏的背上。

“母后,你难道以为,朕不知道你想扶持张国公府和李相府的事吗”

即便是坐着,他亦是具有压倒性的气场,言行举止间,所透露出的都是专横与跋扈。年轻的帝王,不容人干扰他的决定。

“朕并非一时冲动,朕只是想要公私分明。朝堂是朝堂。而后宫,只能是朕一个人做主的的后宫,不需要母后来插手。朕不需要靠后宫来笼络群臣。何况,母后你也知道,朕的身体不好,怕是消受不起那么多美人。”

长孙氏的喉间一噎,竟是没想到,司徒衍会说出如此混账的话来。

“不管如何,她给了当过一段时间的妹妹,你要娶自己的妹妹,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她并非朕的亲妹妹。”司徒衍坦然道。

他也跟长孙氏说起了长篇大论,“几百年前,宁朝的崇德帝尚是一名不得宠皇子的时候,与其皇后在民间共患难。后来,崇德帝与其皇后失散,率领农民起义,成功登上帝位后,不计艰难,让人将其皇后寻回。一百多年前,前朝的明隆帝流落至民间,在民间与发妻结为连理,即使登基后,他也以难以忘却昔日的故剑,将发妻接到身边,立为皇后,赢得了民间的一片赞誉。”

“在朕尚是太子,当所有人惧怕朕,以为朕快不行了的时候,葭儿曾在东宫侍疾,一心希望朕的身体能好转。朕认为,一位懂得念旧情的君主,更能令百姓信服。”

长孙氏笑了。

她清楚自己的儿子。

若是从前的司徒衍,绝不会说出这番话。

现在的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愿意将自己打造成念旧情的君王。

长孙氏徐徐地转过身,望向司徒衍的眼里,盈满了红血丝。自从先帝过世后,她一直没有阖眼。

“你说的不假,但你考虑过,一旦大家知道她是前朝公主之女的身份时,会有什么想法吗就算你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那她的呢,她要是知道先帝对她母亲做过什么,她母亲和沈夫人又是怎么死的,还会愿意跟你在一起吗你什么都不告诉她,她将来得知真相的时候,她就不会恨你吗”

字字如刀,落入司徒衍的耳里时,强而有力地剜却他的血肉。

司徒衍的眸底在瞬间布满寒星,背过去的身影,显然是一顿,多了几分孤寂。

他心里也很清楚,虽说先帝和长孙氏做的事,与他无关,但这两人毕竟是他的亲生父母。沈葭怎么可能不介意。

“这不需要母后操心,这是朕和她的事情。母后只需要安心待在宫里,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大的帮忙。”

话落,司徒衍大步往外走去,黑边的袍裾带起一阵风。

天幕中,黑云压顶,几声闷雷炸开后,雨水如大珠小珠般,噼里啪啦地砸下。

宫人们忙是撑着伞,高高举起,恭敬地为司徒衍遮雨,任由雨水打湿他们自己的半边肩膀。

司徒衍行色匆匆,刚走了几步,他抬手抚住心口处,一口鲜血随后呕出。

“陛下……”千寒冲到他的身边,将人搀扶住。

长孙氏听到动静,匆忙从佛堂里走出。

见到眼前的画面,她不由得被惊到,即是对宫人们吩咐道:“去将几位太医都请过来。”

太医们低调地来,一个接一个地为司徒衍诊断过后,又是愁容满面,拱手向长孙氏禀道:“太后娘娘,陛下.体内的剧毒再次发作,微臣怕是无能为力……”

长孙氏心惊,不可置信地说:“怎么会当时,从迦蓝寺回来的时候,他不是就快痊愈了吗”

太医们面面相觑,再是回道:“按理来说,确实如此。可陛下仿佛在不久前受过伤,体内竟然还蛰伏着另外一种毒。”

长孙氏大惊失色,“他什么时候受的伤,哀家怎么不知道”

曾为司徒衍看诊过的太医犹豫了许久,才长叹一声,“微臣记得,陛下以前曾挨过先帝的十鞭。那寒玉鞭的威力非同小觑,先帝那十鞭偏生是让这两种残余的毒相融,导致如今这种无力回天的状况。”

太医们说完,长孙氏的神色僵滞了许久。

“哀家明白了。”长孙氏才提了口气,使自己镇定下来,吩咐道:“记住,此事,决不能对任何人透露。新帝刚登基,若是此时,有任何意外传出,难免会动摇人心。”

晚间,武安侯府内。

沈葭侯府后花园的凉亭内,与月姨娘相交谈。

“下雨了,长公主,你是不是该回宫了”月姨娘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又看到飘下的那道雨幕,劝了沈葭一声。

沈葭的面色出乎寻常的白,眸光凝滞,一直呆愣地望着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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