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出口, 顾息澜先就愣了下。
他根本没加考虑, 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楚青水“切”一声, “你说这话,杨致重知道吗,三小姐知道吗”
顾息澜错错牙, “不管你的事。”
楚青水走近,仍在先前位子坐下,对牢顾息澜眼眸看了看,正色道:“哥,你不是来真的吧杭城多少名门闺秀, 比她好看的也有……想玩的话,找几个省心的,犯不上……”
招惹到杨致重头上。
“不用你操心,” 顾息澜长长出一口气,回答他适才的问题,“杨致重该知道的时候, 我自然会告诉她,至于三小姐……”顿住没再说下去, 转而问道:“她们去处州干什么”
“杨承灏调到三旅参谋部了, 可能在处州转车去龙泉。也不知为啥,身上什么行李都没带, 也没人跟着, 就暗地里两个保镖……上次出行不利, 刚从那群王八羔子手里脱身, 差点又被杨致重的人给干了。娘的,出门没看黄历,得空要去庙里拜拜,求道符,顺便给哥求一道求个姻缘符”
顾息澜瞪他一眼,“不用。你只管干好你的事,再就离三小姐远点。”
楚青水又“切”一声,“长得那副勾人模样……再过两年,我不去招惹自然也有别人招惹。哥真要追女孩子,最好改改你这个臭脾气,天天扳着一副棺材脸,什么样的姑娘能看上你”
顾息澜不动声色地再续半盏差,送到唇边抿了口,忽地朝楚青水泼过去。
楚青水早有准备,一个鹞子翻身自窗口蹿出去,稳稳当当地立在一楼座椅上,扬声道:“哥,我先走了。”
顾息澜探出头,朝他挥了挥手。
顾家跟楚家是世交,往上数三代就有过命的交情。
楚家本不是杭城人,楚青水的曾祖父跑单帮,经过杭城得了重病,差点一命呜呼,顾息澜的曾祖父花钱请大夫救了他一命,还出银子帮他在杭城安了家。
顾息澜的祖父曾经被土匪绑票勒索钱财,是楚青水的祖父腰别两把大刀,带着楚沛和楚浥闯进土匪窝把人救了出来。
楚沛便是那时亡故,只留下楚浥一个儿子。
五年前,楚浥不幸染病,命在旦夕,却是顾维钧连夜从申城请来大夫,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拽了回来。
两家明面上没有来往,可私下里真正算得上共生死同患难。
顾夫人曾对顾静怡说,顾维钧能当上会长,是因为他忠厚诚信乐善好施。
这话也就是说给不晓事的妇孺听,明眼人心里都明白。
做生意的并不是个个都奸猾,但是能当上商会会长的有几个
那是因为楚浥在暗中运作。
再有顾维钧过世,顾息澜作为长子继承家产应当应分,可是承继商会会长之职就说不过去了。
商会不是顾家的,而且董事会中处事公正颇有名望的董事也有三五人,没理由让毛还没长齐的顾息澜领头。
头一次开会,董事会十二人,有五人明着反对顾息澜,四人举棋不定左右摇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五位董事中,有一位因旧疾复发突然过世,有一位家中长子染上赌瘾变卖两处产业,还有一位爆出来自称名媛的闺女未婚先孕,肚子都挺老高了,闹得满城风雨。
自然没脸再竞当会长。
第二次开会,董事会的十一人全部举双手投了赞成票。
顾息澜顺理成章地成为商会会长。
回到家中,杨佩瑶沮丧地谈起裁缝店的事儿。
四姨太“哈哈”笑得前仰后合,二姨太笑叹:“瑶瑶岁数小,不怪她不懂。仙霞路是什么地儿,能逛得起商场吃得起酒楼的,都花钱买洋装,哪里还肯费事做衣裳要找裁缝店得往小巷子去,而且越是手艺好的裁缝越往犄角旮旯的地方住。”
杨佩瑶这才明白,摇着二姨太的手道:“您几时去做衣裳,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他们的缝纫机都从哪里买的,多少钱”
二姨太诧异地问:“你打听这个干什么,想买缝纫机”却仍是答应了,“过两天我要做薄棉袄,到时帮你问问。”
杨佩瑶大喜过望,笑呵呵地说:“我前天收拾东西找出来两支发卡,我不怎么戴这些东西,送给四妹妹吧。”
“蹬蹬蹬”上楼拿了只盒子给二姨太看。
两支发卡都是赛璐璐的,还很新。
一支做成蝴蝶结形状,蝶翅镶一圈粉钻,非常可爱。
另一支做成太阳花形状,花心镶着碎钻,闪闪发着亮。
如果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可能会喜欢,但杨佩瑶芯子已经二十二岁了,哪里会戴这么少女气息的发饰
二姨太非常欢喜,她经常逛百货公司,虽然看得多,买得少,行情却都懂。
这样的发卡不便宜,至少三四块。
正好一支给杨佩环戴,另一支留着过年。
太太冷眼看着她们谈话,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角。
杨佩瑶真是长心眼了,知道用东西贿赂人。
二姨太幼时家境不好,在财物上最爱计较,即便跟了杨致重,不用再为生计发愁,可仍然改不了先前的习气,特别喜欢沾小便宜。
没几天,二姨太果然打听出来。她相熟那家裁缝店是从瑞和洋行买的机器,三年前是一百二十块,不知道现在多少钱。
反正只会贵,再不可能比先前便宜。
杨佩瑶没精打采地叹口气。
一百二十块,对现在的她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四姨太看出她的沮丧,劝慰道:“瑶瑶,你还真打算买缝纫机不是我泼你冷水,还是算了吧……如果是十二块,我二话不说肯定买了送给你,可是一百二十块……就等于白白打了水漂。你真喜欢你画的衣裳,就买布请裁缝做一件,手工费不过块儿八毛的,有那个钱能做上百件呢。”
杨佩瑶勉强挤出个笑容,“没打算买,就是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