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林父安慰妻子,“今年降温快,最迟十一月份,蛇肯定得冬眠。”
就是它复仇的决心再大,自然生理规律总躲不过。等到一觉睡到三四月份,能记得住自己还是条蛇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复仇。
林母听到报仇这两个字就心肝儿乱颤,心里头一阵恨又一阵悔。自己就不该马虎大意,放这两个小的跑到郊外去抓蛇。
“没事,说到底是那些人挖了蛇的老巢。又不是苏木跟蕊蕊端的蛇窝。”
这就好比有人抢了金矿,金子掉在地上被俩孩子捡了。金矿主人要追究也该找劫匪的麻烦。
郑大夫不甚肯定:“那捡的金子是不是也该还回头,不然人家还得找他算账。”
夫妻俩对看一眼,赶紧爬起床,掀开布帘子进去看孩子。
夜色深沉,八月三十的晚上没月亮。远远的,靠马路的方向映进来点儿路灯的微光,朦朦胧胧显出点儿孩子脸庞的轮廓。
两个小家伙正钻在被窝里头,睡得香甜。黑暗中,他们平稳的鼾声简直就是世间最悦耳的歌谣。
突然间,一道雪亮的闪电撕裂了夜空的安逸。紧接着,一声闷雷,震得窗户都抖了两抖。
郑大夫脸色大变,老话说得好,十月雷,人尸拌来堆。
她的心一阵接着一阵狂跳,几乎要蹿出嗓子眼,再也落不下来。
“没事。”林父安慰妻子,“九月打雷谷堆多,十月打雷坟堆多。今儿刚进九月。”
老话说的都是农历,今天才九月初一。
苏木被闷雷惊醒了,听着外头噼里啪啦的雨响,想起自家窗户没关,挣扎着要下去关窗子。
家里本来就潮湿,泡了雨会上霉的。
“别动。”林母赶紧摁住他,艰难地,“我们回家时已经关过了。睡,明天还要上学。”
林蕊也被接二连三的雷吵醒,迷迷糊糊地问母亲:“下雨了吗根生叔叔的稻子割完没有”
庄稼都是望天收,农大的稻田要是泡在水里头,芬妮爸妈还怎么挣钱养家啊
林母又生气又心痛。小女儿要是什么时候都能这样懂事就好了。可这个时候,她哪里还顾得上人家的生计,只心情复杂地抚摸着女儿的脑袋,放柔了声音安慰:“没事的,赶紧睡。”
屋子里头渐渐恢复安静,直到平稳的鼾声再度响起。
孩子们睡着了,大人却彻夜难眠。
林家夫妻哪里还敢回床上睡觉,只枯坐在床边相互依偎着守了整夜。
好好的割稻天怎么下起了雨明明昨晚天气预报说是晴天。
夫妻俩心里头七上八下,总觉得有事发生。
楼上的第二只拖鞋直到暮色将散才落下。
天边显出一线鱼肚白的时候,周师傅又跑上筒子楼敲林家的房门。
出事了,留在医院治疗蛇毒的盗墓贼又叫蛇给咬了。医生看伤口判断,还是银环蛇下的嘴。
现在医院的抗银环蛇毒血清已经全部告罄,从外地调用的血清还在路上。
几人被咬的相当厉害,同病房的人看到长蛇游走的时候,他们已经陷入了昏迷。
苏木被匆匆忙忙叫起来,少年打着呵欠踩脚踏下床,差点儿打滑直摔下来。
他揉着眼睛打呵欠,茫然地看向周师傅:“我爸留下的草药都用完了啊。”
现在找他有什么用,他又不是神仙。
这不是大问题,浸泡伤口用的草药并不多稀罕,直接照着方子去药房抓药就行。
可是药酒跟敷伤口的避蛇草,却不是轻易能得到的。
昨晚上周师傅没忍住,把剩下的药酒都给自己的小战友喝了。眼下想要再泡,肯定来不及。
周师傅跟陪他一块儿过来的警察都急得不行,连声催促苏木赶紧动身去采草药。
说来也邪门,这几人从被咬到蛇游走出房间应该也没过几分钟,居然都直接陷入了昏迷状态,怎么喊都不醒。
大家都觉得这蛇不是一般的银脚带。
郑大夫哪里听得邪门这两个字,捂着胸口,赶紧驳斥:“他们先前就被咬过,又不是打了抗蛇毒血清就立刻没事。现在这样儿,是先前咬的毒起的作用。”
不管是哪一口咬出的昏迷,现在关键是要解决问题。
抗蛇毒血清还在路上,昨晚连夜出发的,但谁也不知道中间会有什么情况,更没法子打包票确定何时才能运到。
现在公安局看了自家被咬伤的警察已经行动自如,希望身负民间秘方的苏木能够再度施以援手。
林母挺不乐意让孩子再奔波去采草药的。
这要是为了人民警察出工出力也就算了,军民鱼水情。
没理由公安为了老百姓出生入死,真有了事,老百姓却袖手旁观。
可那是盗墓贼挖人祖坟断子绝孙缺德冒烟的勾当,被统统咬死了才好。
更何况这些人眼里头只有钱,什么宝贝都敢往国外倒腾,全是数典忘祖的卖国贼
再说万一那条逃之夭夭的毒蛇真成了精,还潜伏在草地那里守株待兔怎么办
林蕊被吵醒了,也跟着下床收拾。
听到她妈的抱怨,她随口应道:“建国后不许成精,那条蛇生晚了。”
郑大夫瞪眼:“你少讲俏皮话,前天的事情还没让你反省清楚呢”
林蕊立刻缩下脑袋不吭声,一溜烟跑过去拽着苏木的胳膊赶紧往外头奔。
车子开出主城区的时候,郑大夫从后视镜中看到靠在她肩膀上打瞌睡的女儿,才猛然反应过来:“你跟出来干嘛今天不上学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林蕊从善如流,“多危险啊,万一有蛇呢,我得陪着苏木。”
郑大夫冷笑:“下去,我跟你爸陪着就行,好好上你的学去”
可惜出了城南区,周边根本没有回家的公交车。
窗外天阴沉沉,车上的警察犯难地陪着笑,跟郑大夫打商量:“大姐,我们尽量动作快点儿,一找到草药就送孩子回学校,你看成不”
郑大夫的冷笑硬生生地又给憋了回去,只能僵硬地点点头:“正事要紧。”
说着,她转头狠狠地瞪了跟偷到香油的小老鼠一样的女儿。
林蕊立刻缩下脑袋,躲到苏木背后。
能拖一刻是一刻,今天早自习语文老师要抽背公输,她可一个字都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