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湛?”
刘明海从他身边路过,不解这个前面都第一名的冠军怎么突然慢下来,吼了声,“喂,这不是比赛啊,没那么多轮让你拉成绩!!实战是占分最高的!”
陆湛闭唇不语,神色冷凝,活动着左腿。
刘明海超过他以后,孙以军也赶上来了。他一言不发,只是路过后,轻飘飘地看了陆湛一眼。
陆湛的心陡然沉下去。
一种羞辱感浇入他的心头,面庞火辣辣的,浑身热血流淌,疼痛感好像被强烈的求胜欲压下去。
他怎么能输给他们?
陆湛想到了刘成闵,咬紧牙齿。
他拖着用不上力的左腿往前蹦了两下,拉帆前行。
今天是不大不小的中风,很适宜比赛,只是陆湛稍一屈膝,就像只尖锐的手掌捏着他的膝盖骨,痛,酸,钝,甚至能听见咯的脆响。
没多久,左腿渐渐无力,咬着牙拖着腿,再度发力。
帆板是站在板上的运动,技术和体能同样重要,陆湛空有技术和经验,但是因为腿疼,勉勉强强撑到了小组第三。
还好,只是落后了几分钟。陆湛心里缓缓松了口气,支着左腿摇摇欲坠地下来。
h大的几个教练还有帆船协会的监考老师都不解地看他。
陆湛没有理睬,不想让他们看出来自己腿伤,他知道自己熬过去了,虽然最后慢了些,但是加上前面的分值,总成绩是没问题的。
还有两个月高考,等录取通知下来,他就是再检查出伤他们也不能怎么样了。
“你腿怎么了?”
陆湛忍着痛和所有考生一样,蹲在地上拆帆板,赵武突然走到他身边,沉声问。
陆湛心里一跳,抬起头,面色却不着痕迹,说“抽筋了。”
“我问的是你膝盖。”赵武一只粗大的手突然碰上来,顿时一阵剧痛。
赵武明显感觉年轻男人身体极轻得抖了下,可当他抬起头时,一张脸居然没有吃痛的表情。
眼眸漆黑,鼻梁上细微的几滴汗。只有唇角微微绷紧,陆湛扯出一个浅浅的有点尴尬的表情,说“有点关节炎。”陆湛忍得很到位,半开玩笑,“你们不会因为这个不要我吧?”
赵武目光怀疑,“是吗?”
陆湛昂了一声,利落地扛起拆好的帆与板,走进船室。
他一走进船室,脚尖踮起,浑身哆嗦,疼得面色发白。
陆湛怕别人起疑,放下帆板便强撑着拐进旁边的卫生间。
他走进单独的隔间,锁好门,喘着气休息了许久,确认考生和老师们离开得差不多后,他才缓缓地、慢慢地走出来。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卫生间灯光惨白,一明一灭,镜子里映出一个面容阴鸷的年轻男人,身上还穿着湿漉漉的冲浪服,漆黑的头发一缕缕垂在眉梢,好不狼狈。
老水校的卫生间并不干净,瓷砖上积着污水,一股拖把的臭味。
陆湛忽然很累。
由内而外的一种累。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沉沉地出口气,摇了摇头。
想起蒋海国肯定还在校门口等他,陆湛打起一点精神,往更衣室走了两步,隐忍的疼痛突然爆发,如同狂风骤雨袭来,他双腿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琴市天中,还有五分钟就打铃下自习了。
蒋柔下午就开始不在状态,她写完最后一个单词,合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开始收拾书包。
教室的窗外,晚霞旖旎温柔,昏沉的紫色与橙色交织在一起,有成群结队的大雁飞过,风轻轻的。
如果没有高考的压力,一定是一个怡人又惬意的傍晚。
蒋柔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心里想着陆湛。
几个女生背着书包往后山走去,拿着手机拍照。
学校里的樱花今天也都开了,要比他们小区里的景致更好,后山一片雪白樱花林,风一吹飘飘扬扬的,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清冷美丽。不少高三的同学都去那里拍照留念。
蒋柔争分夺秒学习,没有那闲工夫,可是想想错过就再赶不上,打定注意明后天拉着陆湛拍几张。
就当纪念好了。
也不知道陆湛到底怎么样了。
——单招,对他而言都是小儿科吧。
空气里飘荡着花蕊的味道。蒋柔这么想着,吸了吸鼻子,从书包里掏出手机解开锁,屏幕很安静,没有未接电话和短信。
这个时间,应该结束了吧?或者刚结束?
蒋柔坐上公交车,将书包搁在大腿上,等来等去还是没有消息,忍不住给陆湛打了个电话。
没有人接听。
蒋柔蹙起眉心,再打,一串长长的嘀声后,还是无人接听。
再打。
她身体绷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漫过全身,心剧烈地跳起来,连续打了十多个,才终于接通,听筒里不是陆湛,而是蒋海国。
蒋柔急慌慌问“爸,发生什么事了?陆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