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停年纪虽小,办起事来却比大人都要可靠许多, 洛飞羽不但顺利同那位林大人搭上了线, 连带着还因此同花满轩也有了微薄交情。
只是花满轩近来家中似乎出了事情,他在回信中说不久就打算辞官回江南, 寻访各地名医。洛飞羽思及伊王之事牵扯甚广,花满轩若此时被牵扯进朝廷党羽之争,怕是难以全身而退,便劝他不要出面,交给他和林润即可。
林大人倒是对此义愤填膺,在回信中慷慨陈词, 说一定会将洛阳之事如实上奏。
幸有花满轩在中间牵线,洛飞羽的暗度陈仓格外顺利,因此他便也给远在昆仑的万春流去了一封信, 看他能否帮上花家的忙。
京中这次很快就来了回信, 嘉靖帝“得知”此事, 龙颜大怒,立即着人核实,拟诏革去伊王三分之二俸禄, 令其拆毁僭越规制所造的宫城, 并且归还强行所夺之民女, 交出教唆伊王父子行如此荒唐之举的小人严办。
最后那条自然是为了伊王的面子,但伊王其实早就暗地里参了李凰竹,可他巴巴等了这么长时间,等来的不是对李凰竹革职谪官的消息, 而是在洛阳百姓眼中待他一向“亲厚”的皇帝的训责申饬,这打脸来的又狠又痛,简直猝不及防。
加上伊王世子在城门口被打,已在伊王府接连哭嚎了好几天,伊王找来的大夫都说他既没有伤筋动骨,也没有损到脏器,皮肉疼痛之苦最多开些舒筋活络止痛的方子,见效慢得很,数日才能下地。
伊王既嫌弃世子不成气候,又觉李凰竹着实欺人太甚。
他攒了一肚子的火,在府中大发雷霆,扬言定要弄死李凰竹不可。
然而嘉靖帝早料到他不会乖乖听话,下诏的同时还遣了使者来监督,他在王府暴跳,那布政使带人持牒入见,催促他尽快奉诏执行,伊王却正在气头上,张口就嘲讽“奉你娘的诏你那部牒是个什么东西能用来糊窗户吗”
布政使脸色顿时就变了几变,强忍了忍恭敬道“王爷,您莫非要抗旨吗”
伊王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藐视至极“王大人,天高皇帝远这话您听过没有天子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管本王是奉诏还是没奉诏本王在河南府之事,若换个人来,您觉得他脑袋还能在吗可本王为什么现在还好好在这里站着”
他缓缓踱步过来,笑容肆意“因为圣上厚待本王啊京师距洛阳一千余里,本王便是真抗旨不从,又有谁会知道”
布政使目瞪口呆“你”
伊王面容阴鸷,语带威胁“是王大人会将此事告诉圣上还是您身边这后生会将此事告诉圣上亦或来河南府的哪位巡抚或御史,胆敢多嘴”
“”那布政使满脸怒容,正要发作,身边的人却拉住了他,默默摇了摇头。
布政使冷静下来,他们来伊王府只两个人,就算跟着他这位是六扇门三百年来第一高手,但在对方的地盘,他们势单力薄,硬刚不是上策。
他于是憋着怒火拂袖离去。
一出王府,他就对金九龄气道“你瞧见他方才那跋扈的模样没有”
金九龄谨慎环顾了一圈,拉着他轻功跃上了房顶藏了起来,示意他噤声。
布政使茫然不解,还未发问,便看到王府溜出一队训练有素的亡命之徒,手中各执武器,循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惊出一身冷汗,怒发冲冠“真是胆大包天了这河南府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毒瘤”
金九龄却皱眉道“这些人中有几个酷似官府通缉已久的要犯,伊王豢养这些人,目的必定不纯。”
布政使也后怕起来“幸好此行带了你一道,不然我岂不是不明不白就被他们灭了口”
他们刚说没两句,就又见伊王府有了动静,伊王父子两人身着戎装,率其宗仪校从一千余骑,带着弓箭长戟等武器装备,浩浩荡荡往出城的方向去了。
布政使微微色变“好家伙,他这是要干嘛”
金九龄沉吟片刻,道“城外是河南卫校场,听闻他与此地卫所的指挥使不和,多有冲突,这多半是去找事的。那位指挥使新官上任,初生牛犊不怕虎,恐怕”
布政使立刻道“走,我们跟去瞧瞧。难得河南府有敢跟伊王作对的,万不可叫他被挫了锐气。”
他二人于是暗中跟随伊王的队伍到了校场。
洛飞羽正在校场练兵,他自以为胜券在握,以为伊王收到明旨又怎敢公然抗旨不从,所以始终相信姑娘们很快就能被放出来。
如今他倒是找到了完美维持日常活跃度的门路,在官府谋职既不会在江湖名头闯得太响引来麻烦,又能名正言顺刷世界影响力,简直不要太方便。
他先前吃过大胆出名的亏,又吃过闭门不出的亏,现在被他找到两全其美之法,更觉摸到了生存的经验,前途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