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璞语气沉重,“九年,九年光阴!我殚精竭虑,你却流连烟花柳巷,我最后再叫你一次主公,主公,实非郭璞势利,我生来不能炼气,一身抱负不得施展,只求效力明主!”
李不琢淡淡看着郭璞。
九年相伴,他与郭璞名为主仆,实为知交。
他心里明白,郭璞并非真的要走,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劝解他抖擞精神,让他振奋起来,给他承诺。
但他李不琢未曾懈怠,又如何奋起?
连年不第,莫非……天意?
若坚持是无谓的话,倒不如隐居山中去。
“走吧。”
李不琢背手走入屋内,头也不回。
“以你的能力,不必屈居于我之下。”
…………
郭璞离去,留下与沈渚合作的一间酒肆、一家茶行的四成干股。
其他的大部分财产都被他带走。
李不琢心知,这些生意自己根本未曾插手,只是最初时候在那早已弃置的内库挂了个名头,除此之外便没出力。
分别的酒席上,郭璞的态度依然恭敬,但偶尔望来的眼神却很复杂,愧疚、失望、怒其不争。
想到这儿,李不琢深吸一口气,捏了捏拳头。
已是宿醉醒来,看窗外的残月,约莫三更天了,机关船轰隆隆的声音,伴随着帘幕遮掩间遥远的琴瑟声隐约传来。
此前屋中的歌舞,只留下酒尽肴空,杯盘狼藉。
让李不琢诧异的是,边上的女子仍在陪伴,李不琢便让女子为他倒酒。
女子名为“顾惜”,浮月坊三十二楼中,李不琢最中意她的琴声。
一个惜字,道出了这个女人的一切,容貌美丽,琴技上佳,都称不上完美,那点儿缺陷却恰到好处,我见犹怜。
浮月坊的规矩,弹琴的清倌人卖艺不卖身,顾惜只给李不琢倒酒,倒没其他的亲近举动。
不过,再清的清倌人,终归是青楼出身,对青楼背后的获益人来说,她们的才华与矜持只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一层薄纱,只要勾起了买主的兴趣,便敬请揭去吧。
但李不琢知道,他在青楼写下的十九首长短词令,都被顾惜自个儿细心谱了曲。所以打心底里,他希望顾惜的“清”,能清得更长久一点。
顾惜倒酒时,却道:“昨天府主家的那位二公子来找我,说要替我赎身呢。”
李不琢笑了笑:“你呢。”
顾惜摇头:“我可不答应。”
“怎么?”
“你上回不是答应了,等你中第就为我赎身的吗?”顾惜睁大眼睛,“你还赖账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