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师雄想起韩冈当初离京托付自己时的神情,就有些想笑,父子天性,纵圣贤亦难免,不过当游师雄问起韩冈,有事需韩钟奔赴兵凶战危的地方该如何,韩冈的回答是‘为国事,无妨。’
“河东缺人啊。”游师雄强调道,“秦琬说过很多次了,韩钟也请求过很多次了。”
如果当真是九死一生的去处,游师雄肯定不会推荐韩钟,可如果只是要冒点风险,别人能去,韩钟也能去。
再说,以韩钟的才干,以及他出马后,必然会随行的那些精锐的家丁护卫,游师雄在京中找不出更好的人选了。
张璪瞪着游师雄好一会儿,皱着眉头说,“河东再缺人,也不会只缺一韩钟。要历练,枢密院中也足够他历练了。”
河东的确缺人,但并非缺韩钟。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天下那么大,哪里找不到能够替代的人选?韩钟虽然出众,可也不是他父亲和外祖那等‘安石不出,奈苍生何’的人物。而西府之中,倒是须臾离他不得。韩冈刚走的时候还好,这半年来,张璪过得着实憋屈。
游师雄一时默然,张璪见状,又低声相劝,“你师弟安坐长安倒也罢了,可这一回连儿子都不要了,何至于此?”
“有王舜臣看顾,何来不要之说?”
“有主帅看顾又如何?兵凶战危,从没万全之说。北虏在日本驻兵何其之少,王师远征时,京师中戏称是‘近日登莱殊乏军用,且发三军,就食东瀛’,杨从先和向良都说‘克期三月而还’,最后怎么样,王师横扫东瀛,就是在辽舰偷袭之后,也只死了两百多,可其中就有一个章衙内。那还是没有援军的日本,想想到了北虏本土上,辽主一声令下,上百万兵马随时来援,王舜臣自身亦难保,何论韩钟。”
说得口干,张璪抿了一口茶水,对游师雄苦口婆心,“北虏入寇,遣嫡子迎兵锋,若论公而无私,已经没人能说玉昆不是,何必让子钧再蹈险地?”
张璪的想法,游师雄一清二楚。
因为他的出身,韩钟在中枢里所能起到的作用,远胜过一位议政,接近于宰辅。张璪要应付咄咄逼人的章惇,帮手永不嫌少。
“北讨在即,章相独揽大权已成定局。”游师雄提醒张璪正视现实。
议政会议已经通过了北讨之议,章惇顺理成章的就利用各种准备工作,把西府逼到了墙角底。这一现状,张璪都改变不了,何况韩钟?
游师雄早认清了现实,只是没有拖章惇后腿的打算。中国与北虏几百年的恩怨,还是早一点画上休止符比较好。
“说得好轻松,章惇独揽大权已成定局。想一想,到时候,章相公威福自用,赏罚由己。韩子钧立下再多的功劳,章惇一句话就能给抹去……”
“如果章子厚是这种人,我们也只能束手待毙。”游师雄摊手,“争是争不过。不过……”语气忽然一变,“三数年内,国中必有一场大乱。当轴焦头烂额,可没时间顾忌其余。。”<!-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