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变得紧张。
何夏第一反应是惊讶,但见宋偲严肃凝重的模样,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来不及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先赶紧跟着他跑下楼。
他的手很大,很有力,把她攥得很稳。
何夏头一回被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抓住手,手背发涩,心跳略快,有种异样感,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二人“咚咚咚”一鼓作气冲下楼梯。
刚刚好岳元颠着一身肉冲进院子,一看见宋偲就急声道:“偲爷偲爷!前头……”
“我知道!”宋偲语速飞快,拉着何夏径直冲出院门,声音抛到后头:“使馆后巷见!”
“怎么了?”何夏这时才来得及问,刚冲出门没多远,一头撞到宋偲宽阔的背脊上。
她抬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宋偲握着她的手松开,她头上忽然多了顶散发着烟熏味儿的棒球帽。
“躲边儿上。”宋偲替她把棒球帽檐压低,示意何夏让开。
何夏这才看见,他们前头巷中,一字排开四个高大黑影,将巷口拦腰截断在外。
“是谁?”何夏忍不住再问。
宋偲捏了捏拳头,“放高利贷的。”
四个黑衣人:……
何夏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人说不便出面,就是怕惹来讨债的!
也就是说,他最终还是因为帮她暴露了身份……
不管他们的恩恩怨怨,毕竟这事儿因她而起,她不能就这么丢下恩人自己逃。
何夏一咬牙,往前跨一步,“我帮你拖住他们,你趁机走。”
说完就要往前冲,宋偲愣了愣,一把拉住她,“他们知道了我帮你作证,你也得跑。”
“靠!”何夏低低骂一声,没来得及细想这句话里的逻辑问题,环目四周没有可用的武器,握紧了拳头。
她话音刚落,宋偲已经先冲了过去。
其中一个黑衣人往前迈了一步,并未动手,似乎正想跟他说话,只见宋偲已经毫不留情一个旋风腿踢了上去。
另外三个人同时一拥而上,夜色里拳脚生风,只看得见一团人影起起落落。
何夏听着那拳拳到肉的声音都替宋偲疼,她也不能袖手旁观啊,干脆脱了鞋,紧张万分捏在手里,慢慢朝人靠近,等着伺机抽个冷鞭子。
离得近了才发现根本插不上手,也不用她插手……原来那小子不是被打的那个,是打人的那个啊!
他一定练过……何夏闪过这念头。
眼前那个高瘦身影一招一式刚硬有力,出拳像泰拳,招式又像散打,不是凭意气动手,明显是受过训练的模样,利落凶猛,满身杀气。
和他在打架子鼓时的气势又不一样,那个像自在翱翔的鹰,这个像凶狠搏斗的兽,不过有一点一样……真的很帅!
何夏抱着鞋光着脚愣在一旁像看功夫大片,她总算知道他胳膊上鼓鼓的肌肉哪儿来的了。
片刻后四个人的包围圈就已经溃不成军,其中一个弯腰抱着肚子,抽着气说了声,“您……”
一开口就被宋偲冷冷打断,“回去告诉他,别浪费时间了。”
说完淡定迈过躺地一人,朝何夏走来,一眼看见她握在手里的鞋,怔半秒,随即转过头,嘴角眼底都划过笑意。
“怎么不跑?”他话音刚落,后头酒吧院子又想起连串脚步声。
“这边!”
何夏这才反应过来,光着脚拔腿就往前跑,“快跑,又追来了!”
宋偲追上,一把拽住她的手,拉着她在巷子旁钻过一扇小门,拐进旁边小区里。
小区内路灯昏暗,两人沿着车道跑了一阵,车道尽头响起整齐划一的急速跑步声。
何夏回头一看,齐刷刷两队人……
“跟我来。”宋偲拉着何夏闪进路旁绿化带里。
这小区绿植茂盛,又路灯稀疏昏暗,不虞被后头人发现。
何夏脚踩上泥土,轻呲了一声,弯下腰要穿鞋。
宋偲低头一看,蹲下身挡住她手,“你这鞋不好跑。”
他二话不说脱了自己鞋放到何夏脚边,“抬脚。”
何夏愣了片刻,绿化带外脚步声变大。
她躲在树后不敢开口,穿着半裙又不好蹲下,只能扶着树,默默把脚伸了过去。
宋偲用手轻拍了拍她脚底泥土,利落地替她系好鞋带,又示意她抬另一只脚。
何夏被那些高利贷的人追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低头看着宋偲黑黝黝的脑袋顶,胸膛里一颗心没来由地狂跳,被宋偲手指触碰过的脚底像踩上羽扇尖儿,带着电流泛起一阵痒,那小痒痒一直往上窜,窜得她耳根下热辣辣的。
竟然被个小孩儿撩到了,何夏撇过头。
难怪偶像剧里喜欢演系鞋带这种桥段……
等外头人的脚步声散去,宋偲站起身凑过来低声问:“能跑吗?”
何夏一点头,“能。”
她转头看宋偲,“那你……”
离得太近了,她能清晰看见他藏在帽子下那双眼。
黑沉沉不见底,当中一星隐隐亮光,有层月华镀在上头,宝光流动。
像她小时候在院子里乘凉睡过去,半夜醒来时看见的夜空,深邃无边,让人生出一种要跌落进去的错觉。
她这时候才有些信了蒋凝的话,不由冒起一个念头,他剃了胡子剪短发会是什么样?
宋偲明白她要说什么,抬抬脚,“我有袜子。”
说着率先往绿植深处钻了进去,何夏连忙跟上。
这小区很大,绿化跟迷宫似的,何夏也不知跟着宋偲在里头怎么七拐八拐,最后又从一道大门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