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年来,宋偲生活都很规律,白天睡觉晚上活动,严格遵循着美国作息时间。
睡觉、吃饭、写歌、抽烟,偶尔打打游戏,像一沓复写纸,每一日和每一日都没有分别。
他讨厌被打扰,讨厌陌生人,比如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晚上八点。
他照例去露台上抽烟,昨夜看见的巷子里那人还在。
宋偲把掏出来的打火机放回口袋,干脆利落地转身回了屋。
岳元一个小时冒一次泡。
“那丫头还在。”
“那丫头还没走。”
“那丫头真难缠。”
……
又一整夜,她守了个通宵。
天将明时宋偲躺回了床上,辗转反侧,心里总膈着道倔强的视线。
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起梦来。
有个声音哭着喊:“我不能坐牢,不然我这一辈子都毁了!我是被冤枉的!”
最后那一句好像是他自己的声音。
“我是被冤枉的!”他对着人群喊得声嘶力竭。
那些人都听不见他的声音,即使听见了,他们也不相信。
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咒骂他,扔起石头、鸡蛋、鞋子统统往他身上砸来。
他骤然低头,才发现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身无一物。
宋偲猛地睁开眼,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摁亮手机,下午三点。
头一回醒这么早。
宋偲洗了把脸,拉开房门。
明亮的日光让他瞳孔一缩,下意识止住脚步。
待适应了那光线,他的视线才缓缓落到这个他熟悉又陌生的露台上。
墙角一丛栅栏里的月季开得极艳,旁边几颗栀子郁郁葱葱。
然后,他的视线扫到露台栏杆上。
那是……他刚住进来时让岳元装上的摄像头!
宋偲大步迈下楼梯,酒吧内还空荡荡无人上班。
他径直敲响值班人员的门。
“偲爷?”开门的小哥睡眼惺忪,看见他一愣。
“那天来找我的人,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宋偲简单问。
小哥愣了愣,“给了几张纸,不过昨晚上好像被扔进垃圾桶。”
“找。”宋偲冷冷吐出一个字。
——
这是第三天。
今天周一了,祁权帮何夏请了假,局里暂时还没人知道这件事。
何夏看着手机,未接通话里除了祁权和公事上的几个来电,再无其他。
她心里的希望一点一点沉下去。
真的要把她逼上绝路吗?
明明那个人可以帮她,只要他伸出一只手,她就不至于无助得沉到海底。
可显然,对这个世界的很多人来说,别人的命运别人的生死,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何夏洗了个澡,吹干头发,窝在沙发里盯着手机发呆。
下午五点了。
门口有人敲门。
“夏夏。”是祁权。
何夏起身,打开门,看也不看他,回沙发上坐下。
“夏夏。”祁权关上门,轻车熟路换好拖鞋来到她身边,右手里攥着个小盒子,摊开递到她面前。
“订婚戒指,你看看喜不喜欢?结婚的时候再买个更好的。”
何夏静静看着他,“祁权,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其实仔细想想,你爱玩爱闹,我个性死板,跟你真的不合适。你如果真的对我还有感情,想求你帮我这一次,我会记住你的恩情,就当是帮个朋友,好吗?”
祁权眼底掠过隐藏的笑意,依旧温柔,“夏夏,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把你当朋友。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我们不回去,往前走,我们结婚,你不是一直想有个自己的小家吗?我们年底就结婚,好吗?”
何夏嘴角浮起一丝笑,无奈的,讽刺的。
祁权真的,吃定她要服软了。
而她还有别的办法吗?
她的目光落到那钻戒上,闪闪亮亮的,真好看哪……
一阵欢快地铃音响起。
何夏手一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
一个陌生号码。
“谁?”祁权狐疑地问。
何夏迅速点了接听,小心翼翼把手机举起到耳边,像举着个易碎的玻璃品。
“喂。”她声音有点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