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有孕的消息一经传出,就像是凉水倒进了油锅,四面八方都在沸腾。
延嘉宫中,淑妃正在对着一幅幅画像比来比去,“刘家的女儿美是美,就是她父亲是个庶出,即使在仕途上压了嫡支一头,名头到底也不好听。”
珍珠在一旁凑趣,出主意道:“陈王妃娘家的侄孙女怎么样,勋贵人家,也有爵位,在军中掌着兵权,再好也不过了。”
淑妃打量了几眼这女孩子的画像,挑剔道:“这模样儿……着实普通了些,再说她家里近来被陛下训斥过两回,怎么看都不太稳当。”
珍珠听了便有些为难——家世到罢了,至于女孩子的长相,就算再美又能美过那一位么?三皇子怎么都不可能满意的。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刚想再挑出别的女孩子来,就有宫人来传了消息。
——这可真是个不能再坏的坏消息。
珍珠小心翼翼的安抚道:“娘娘,您先别急……”
淑妃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急,不就是怀孕么?跟谁没怀过一样……只是,未免也太快了,她才进宫几天啊……”
“您生三殿下的时候不快么?当初可是满宫的人都羡慕呢。”
提到这件事,淑妃闭了闭眼睛,睁开时就冷静多了:“你说的对,只要是女人就能生孩子,这不重要,再拿些画卷来,彬儿……该有个正妃了……”
珍珠放下了心,以为她已经想开了,结果过了许久,那一卷卷画像快看完了,低着头的淑妃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她怀得是男是女?”
珍珠愣了一下,勉强道:“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贵妃长得好……不生公主就可惜了。”
淑妃声音柔和:“生个女孩子多好……也不用旁人费事。”
一边说着,她的手指在画纸上划过,画中秀丽的美人脸上被尖尖的指甲留下一道深刻的划痕。
这边是宫妃们反应各异,那边太后倒是觉得惊喜:“真有了?几个月了?”
太后平时出门也就是逛逛御花园,难得到宫妃的住处,这次听到邵循怀孕的消息居然特地到了甘露殿来看望她,也可见真心实意了。
邵循道:“快三个月了,前几天其实就诊出来了,只是陛下说不好张扬,便压了一段时日。”
“他说的很是!”太后连连点头:“头三个月是不许往外说的,不然容易惊动了胎神。”
邵循倒是没听说这话:“还有这样的说法?”
“你这孩子,”太后佯装责怪道:“都要当娘了,这些事还一无所知呢。”
邵循笑了:“怨不得吴王妃和恪敬公主都是等月份大了才往外说的,可见都是得了您的真传了,可怜我就没那个福气,您也不传授传授。”
太后乐不可支,银发上的步摇直晃:“我哪里跟她们说过这些,都是人家自己打听的。不过这些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当时还有人说有了身子不能吃兔肉,不然孩子会豁唇呢,结果我吃都吃了,他们兄弟生下来不都是齐齐全全的。”
正说着,被母亲背后谈论的皇帝恰好赶来,邵循刚听了那些话,便下难以自制的想去瞄他的嘴唇。
皇帝见她盯着自己神色有异,便迟疑的摸了摸嘴角:“朕……嘴上有东西?”
他的神情是罕见的迷茫和不知所措,邵循能忍住不笑,太后却无需忍耐,当即指着皇帝的鼻子哈哈笑出了声:“这孩子是看你的嘴漏不漏风呢……”
皇帝仍一头雾水,太后便将那则传言说给他听,他这才明白,无奈道:“难怪你们笑得这样开心,原来是在拿儿子取笑呢。”
太后忍着笑意摇了摇头,转头叮嘱邵循:“阿循,你别听外头那些不着四六的传言,怀着孩子本就辛苦,不能委屈了自己,除了太医列出的容易活血的东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现在害口么?”
邵循摇头道:“没有,还是跟以前一样。”
“那这孩子倒是乖巧,”太后沉吟道:“这倒像个皇子……不过也说不准,我怀着皇帝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恨不得黄胆都吐出来,都说男孩子疼母亲,可见也不是都准的。”
邵循摸了摸肚子,还是仍是没什么感觉:“他倒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有时候怀疑太医是不是诊错了,其实根本没有孩子。”
太后道:“那你就知足吧,要都像皇帝小时候那么捣蛋,让我八九个月一口好饭没吃进去,那就是等着遭罪吧。”
皇帝这是第一次听太后讲这些事,不由有些出神:“您……那时候那样辛苦么?”
太后看着皇帝:“其实你们哥俩都不消停,阿瀛也只是比你略好一点儿而已……所以说女子怀孕不容易,你多上点心,这丫头年轻,还什么都不懂呢。”
皇帝含笑应是:“……劳烦母后挂念了,您放心就是。”
太后点点头,拍了拍邵循的手:“你好生养着吧。”
说着起身,就要回宁寿宫去了。
邵循想去送,被压了回去,还是皇帝将老母亲送出了甘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