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过后,六皇子回过神来,他嘲弄地看着容钰:“不知从哪本书里背了几句古文就出来卖弄……”
“我不屑于与你一般见识,也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你今日过来究竟要做什么?”
容钰平静地看向六皇子:“六殿下,臣女与您的想法是一样的,不与你一般见识,不与你多费口舌。”
六皇子脸色勃然大变,气怒地喊道:“容钰!”
容钰没有看他,她先依次对英王等人行了礼,然后对容滢道:“二姐,妹妹要代人捐笔钱。”
穿着身孝服来代人捐钱……
容滢看了看容钰,转身走到募捐台边,道:“既是捐钱,便来此处登记。”
容钰双手捧平她一直抱在怀里的黑漆木匣。
宝瓶弯腰打开了那木匣。
明亮的阳光照进木匣里,折出耀眼的金光。
围观的人纷纷探头去看那木匣里的东西,但金茫刺眼,一时竟看不分明。
或许是饰物吧……
容钰把木匣举得更高一些,那金茫便更瞩目,她缓缓道:“小女受定国公府二房公子邵西泽的未婚妻、泰宁侯府大小姐邵容氏之托,代她捐钱。”
“邵容氏追思亡夫,她想到天下千千万万与她一样痛失亲人的兵甲遗孀,愿散尽家财,助那些妇人与孩童一二……”
容钰提高了声音,字字铿锵:“邵容氏认捐黄金十万两!”
她看向容滢:“正通银号金票在此,还请容二小姐查收。”
黄金十万两……
一阵异常的静默后,围观的人群里爆发出激烈的议论声:
“黄金十万两!我的天老爷……”
“那匣子里装的是金票!传闻中一张可兑万两黄金的金票!世上竟真有此物……”
“邵容氏一介女流,怎会有如此多的银钱?!今日竟又悉数捐了,莫非她死了夫君后神志不清了?!”
还有人拔腿跑开:“世上竟有这种稀罕事,我得去喊我婆娘、娃儿们过来开开眼!”
因着这声声议论,又有更多人从归云楼等临街的商铺中走出来,围聚在募捐台四周看热闹。
容滢也意外地看着容钰,她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先点出几人护住容钰,然后吩咐其余的兵甲沿街分散、维持秩序。
不同于百姓们对十万两黄金的议论不休,在场的勋贵、高门心里虽也震惊,嘴上却不好总挂着银钱,故而他们议论的是:
“我记得定国公府二房公子出征前不曾娶妻吧?眼下却有位邵容氏夫人,莫非是我记错了?”
“您不曾记错,适才这小姑娘已说了,邵容氏是容家的大小姐、二公子的未婚妻。”
“未婚怎是妻?世风果然不古,如今竟连高门小姐行事都这般没有章法!”
“您就少说几句吧,二公子为国战死,邵容氏散尽家财、救助妇孺,他们都是高义之人,咱们怎好再揪着这细枝末节不放?”
“大周是礼仪之邦,婚丧嫁娶是顶讲究礼仪的,怎么就是细枝末节了?名不正则言不顺,容大小姐散尽家财、捐献巨资之举的确高义,我心中也敬佩,但她未婚就打着夫家的名头行事、自称邵容氏,这一点恕我难以认同!”
一道道复杂的目光落在身上,一声声不休的议论响在耳边,容钰神色如常、身姿笔挺地捧着木匣,仿佛她感觉不到那些目光,也听不到那些议论。
待议论声稍平息一些后,容滢走到容钰身前,认真地问她道:“的确是大姐姐嘱你来代她捐钱的?”
容钰神色坦然:“自然,否则我如何会有这盒金票?”
容滢看了看容钰,又看向她身后的邵北城,问道:“三公子,家姐今日所为,定国公府是否知情?”
定国公府是否知情?
若邵北城答“不知情”,那么容华便不能用“邵容氏”的名义捐这笔钱……
容钰转身看向邵北城,抢在他开口前说道:“定国公府自然知情,否则,三公子便不会亲自陪我来此!”
“定国公府与泰宁侯府为邵二公子与容大小姐定下婚约,他们相知相许、生死不渝……”
容钰定定地看着邵北城,落下泪来:“二公子战死后,大小姐本不愿独活于世,后经家人苦劝,才转变心念、决意为二公子守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