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应声走进房里,芮秋拿余光瞄了一眼,下巴差点惊掉。刚刚狠狠踹了她一脚的那个男人就立在她身侧,芮秋本能地想离他远些,许临韵没分注意力给她,恭敬地朝向堂主。
“芮秋,你顾家的事完成得不错,我正需要你去帮我打听些事情。”
“我会叫临韵配合你,但此事不要叫第四个人知道,你可明白?”
芮秋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只怕她现下拒绝,下一秒许临韵就会杀了自己泄愤。
“芮秋明白。”
总堂主赞她识时务,转头看向许临韵,
“你要好好配合芮秋。”
许临韵表情僵了一刻,浑身的寒气让旁边的芮秋差点打哆嗦,他声音不含感情,
“是。”
“大哥,这就是你说的好法子?”
芮秋和许临韵站在怡香院的门前对峙着,一路上芮秋大气都不敢出,到了现在许临韵恨不得要骑在她头上了,居然叫她去怡香院做青楼女,气得芮秋现在只想把他的头拧下来。
许临韵大言不惭,
“这青楼是那张老贼最常来的地方,不从这下手从哪里下手?”
芮秋鼻子眼睛都要挤在一起,语气不善,
“你不是武艺高强吗?刀架在他脖子上我就不信什么消息打听不出来?”
许临韵抬脚拉近两人的距离,迎着芮秋质问的目光,笑了,
“你好像搞错了,堂主说的是我来配合你,不是你来配合我,我为什么要那么出力。”
芮秋深吸一口气,这个男人是针鼻儿大的心眼,金陵的事他还等着找机会把她干掉,怎么会帮自己,今天这一出恐怕也是为了羞辱她。
狗男人。
呸。
怡香院门前人来人往,一个又一个红袖迎着来猎艳的男人进到那酒香歌美的温柔乡,红色的光映在门上,窗上,映在这僵持着的一男一女,彼此眼里的火花噼里啪啦的似要杀死对方,本要来接客的女子生生被吓走,只敢在远处偷偷打量。
“许临韵,你很牛吗?”
男人颠颠手里的剑,挑起眉,
“芮秋,你装什么?跟姓顾的就可以,跟姓张的就不可以了?”
芮秋蓦然想起那个名字,心狠狠一跳,像是被谁把心整个掏出来又塞进去,酸涩怅然一齐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太讨厌了,芮秋突然没了和许临韵对骂的兴致,她什么兴致都没了。转头就走,留许临韵一个人在原地大叫,
“喂!”
“你疯了吗?你就这么走了?”
芮秋头也没回,脚步飞快的逃离那人,逃离一切会叫她想起金陵想起顾月晟的细枝末梢。
其实芮秋有点后悔,就那样甩了他,他也知道自己住在这里,他一个不爽,等不到张守义人头落地她先暴尸街头了。
心惊胆战的等了两个时辰,门外房顶也没有动静。
许临韵这是放过她了吧?
芮秋松了口气,复又唾弃起自己的懦弱。
是他嘴贱在先,把她当个玩意儿,为了完成任务就把她推出去做妓女,她已经大错特错了一次,把自己当做筹码,如今害了两人。
许临韵说得对,顾月晟可以,其他人都不可以。
因为他是顾月晟,所以她心甘情愿。
离开金陵已经两月有余,她从顾家跑出来就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抱着二郎神一刻都不敢停留,她怕多停留一刻,她就不肯走了,她就真的愿意相信顾月晟的海誓山盟了,被他哄着就不顾别人嘲讽在那院子里给他生孩子了。
这世间那么多谎言,只是芮秋嘴里的就能填满一个金陵,芮秋怕誓言变成谎言,她信过誓言,四岁时有个小乞丐说会与她交换食物,她信了,一天的口粮就被骗走了;六岁时师父说会照顾好她,她信了,被生生折磨了七年,太多了,只要芮秋一开始回忆,那些话语就像有生命一样主动在她脑海里响起,风流公子说了多少次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妓院的老鸨早看破她的伪装却不露声色许她安心,酒楼老板承诺的涨银钱直到芮秋逃跑也没实现。
如今她十八了,她不信人的誓言数年了,结果顾月晟一来,他同她剪红烛,同她同进同出,同她极致愉悦,把芮秋再次骗倒了,面对顾月晟的誓言特没出息的又动心了。
不会有好结果的。
芮秋十八年的经验就教会了她这一件事。
誓言还有效时她能告诉自己忠于内心是对的,无效时呢?她不要再有一个与她一样不受祝福地活在这世上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