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不会了。
我妈再讨厌我,她还是我妈,我还是觍着脸想见她。
打架被请家长是我现在为数不多的能见她的方式了。
如果非要今天见她,那这就是唯一的方式。
我比我妈高了大半个头,打伞的时候轻而易举看得到她肩膀有没有被淋,倾斜得多了些,进了公寓一收伞才发现自己除了个脑袋以外其他地方都湿了。
一低头看到她右手还提了个保温壶,我咂了咂嘴,想到昨晚我哥那碗排骨汤的味道,有点儿试探性地给她撒娇,妈,我饿了。
她右手往大腿后边藏了藏,眼神有点儿闪烁,说话倒是中期十足:“跟我喊饿有什么用?我能把你喂饱啊?吃饱了好再去打架?”
我讪讪收嘴,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明知故问,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反正这汤最后也还是我喝。
出了学校大门再拐个弯走个五十米就能看到两栋斑驳陆离的高层建筑,外墙脏得像家里抽油烟机吸附了油脂的表面体,下面一堆杂乱无章但还是勉强称得上绿化的植物,门口装模作样整了个门禁,大概是拦孤魂野鬼的,反正人和狗都拦不住。
楼里面每一户的装修和这栋楼本身的外形都是相互照应的,穷酸破败,偏偏价格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一样,我跟我哥住的那一户,一百八十平大户型被房东殚精竭虑加墙隔出来的四十平,一室一厅,厕所小得刚好能站两个人———谁要有别的动作另一个人就得出去,三千块钱一个月。
这大概是所有学区房的通性,吉光片羽的地段,寸土寸金,米珠薪桂。
覆了无数陈旧划痕的金属门缓缓合上,我按了十一楼。顺便在心里回忆着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自己那张床有没有收拾干净。
毕竟从去年八月份开始到现在,差不多十个月,这是我妈第一次愿意在有我在的时候踏足这里。
电梯老得跟耕不动地的黄牛一样,走一楼卡一下,就跟谁把这栋楼的核心筒喂得太撑了一样,连带着整个电梯间止不住地打饱嗝。
我妈站在前面,盯着反光的电梯门,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我。
叮———
门一打开,我妈提着汤疾步走了出去。
1108在整栋楼的最里面,出了核心筒还要走一个长长的黑走廊。
鞋跟跺地,回声在一条漆黑走廊里幽晰可闻,这场景要是拍成恐怖电影,效果应该不错。
我妈在门前驻足,看我半天不动,转过头不耐烦地瞪着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没有钥匙,赶紧上前摸黑把门打开。
整个房间的陈列一览无余,餐桌离我的床只有两步的距离,墙上挂了个顶多二十寸的液晶电视,屏幕蒙了一层灰,我哥的床与我只有一墙之隔,墙上还有个铝合金窗户,两张床上的人推开窗户就能在两个地方来去自如。他住的那间房原本是一个阳台,现在勉强算得上一个房间———这是我妈当初要求的,让我哥住里面的那间房是她最后的底线,因为有书桌有衣柜并且插座的位置方便插台灯。
我哥正坐在书桌面前写作业,背对着我俩,听见开门声也没回头———大概是因为根据高跟鞋的声音判断我妈也来了。
说来有点好笑,我妈不喜欢我,我哥不喜欢我妈,我不喜欢我哥。
我们这三角关系放到平辈里边那就是一出可以上芒果台收视巅峰的狗血大剧。
我妈不喜欢我,我能理解。
我不喜欢我哥,我更能理解。
我哥为啥不喜欢我妈,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妈对我哥那个好法,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