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洛来到这具身体里,第一次见到这个哥哥。
书中对苏少言的描述很少,只说他年纪轻轻便考中功名,任职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后来妹妹苏洛嫣成为太子妃,他便自请外放离京,后面就没他的戏份了。
至于苏洛嫣死后他是什么反应,书里也没写。那时候苏太傅都死了,姚氏在丈夫去世没多久也走了,整个苏家就剩苏少言这一根独苗苗。
想来,他应该过得也没多好。毕竟是“苛待”了小白花女主的狠心家人,一般在别的文里都是被狠虐的份。
书中苏少言着墨不多,但阿洛有记忆,所以对他并不陌生。
苏少言人如其名,性情寡言少语,自小由苏太傅教导,学问很好,只是从小读书,人便显得有些木讷。如今他刚弱冠之龄,去年娶了亲,妻子是姚氏挑的,也是个安静内敛的姑娘,两人感情还不错。
对待苏洛嫣这个妹妹,苏少言表现得并不热情。
他那副书呆子的样子摆在那里,更别提苏洛嫣同样老成持重,这对如出一辙的兄妹俩平日里见了面,比陌生人也好不了多少。
阿洛无意改变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见到苏少言,和往常一样,屈膝行礼唤一声兄长便罢了。
苏少言也回以一礼,回了一声妹妹。
看看,一家人亲兄妹之间都如此循规蹈矩,两人感情能亲密得起来才怪。
阿洛又向苏太傅行礼问安,然后便直接禀明来意:“爹爹,远亭候世子过几日应该会来府上提亲,到时请您为女儿同意。”
苏太傅本来还在喝茶,闻言差点摔了茶杯。
他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女儿,好像一瞬间重新认识了她。
苏洛嫣同样由苏太傅亲自教导,较一般女孩有些不同,别家的贵女再端庄贤淑,骨子里也是个女人。可苏洛嫣不一样,从本质上来说,她更像个男子。
所以哪怕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贵女该掌握的技能全都有,她还是会被外界称作木头美人。
她长得美,却不会展示自己的美。她是女子,却不知女子该如何侍人。
苏太傅教她诗书,也教她策论,一直以来他都把她当太子妃来培养。
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可以不知道如何取悦男人,可以不懂得穿什么样的衣裳才能发挥自己的美貌。但她要有宽阔的胸襟、广博的见识、深远的眼界,这样才可以配得上一名帝王,才能与他一同治理一个国家。
实话实说,苏太傅教学生一把好手,教女儿却差得远了。以至于这个女儿在他面前说起嫁娶之事,毫无寻常少女该有的娇羞避讳,坦荡地不得了。
苏太傅有点欣慰,又有点奇怪的不悦。
他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问:“你怎知他要来提亲?你与他私下有来往?”
见苏太傅面沉如水,阿洛忙摇头解释道:“没有,父亲,女儿只是听闻世子乃是真正的君子。我说要出家修行,以世子的为人,定然对我感到愧疚。我想若他真如传闻中那般品行端正、高洁如玉,兴许会来家中提亲。”
苏太傅久久凝视阿洛,他何尝不知这几日阿洛的所作所为?
“你这是在逼他。”
阿洛跪了下来,低眉俯首:“是,女儿此举非君子所为,可为了我自己,我不得不这样做。未来不论他是否登门,女儿都无怨无悔。”
苏太傅板着脸:“你想过与太子的婚事没有?”
阿洛于是又将那李代桃僵之法说了一遍。
苏太傅深深看她良久,挥手道:“你出去吧。”
阿洛明白,他这是默认了。苏太傅也是一个爹,他也爱自己的女儿。
走出书房时,阿洛隐约听见里面传来苏少言的声音。
“爹,我觉得世子会来。”顿了顿,又道,“我也盼他来。妹妹嫁给世子,比太子好。”
苏太傅没说话,只叹息了一声。
这婚约哪是那样容易更改的?皇帝难道不知道自己属意的儿媳是谁吗?
前十多年都说是嫡女,临到头突然换个庶女顶上去,哪家能容忍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那是皇家!是他们的君!
事发当天,与阿洛谈过一次后,苏太傅便连夜进宫求见皇帝。
他在紫宸殿前跪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后,收到皇帝一纸诏书。
诏书内容写得分明,命两家婚约作废,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拿到诏书,苏太傅终于放下提着的心。这也是他后来默许太子与苏白薇私会的根本原因。
别看庶女苏白薇得太子宠爱,焉知这情爱便是那为君者最忌讳的东西。苏太傅很清楚,太子如今还是太子,未来可就难说了。
一介储君,分不清情势,内心只有儿女私情,这样的人不堪为帝。
端看外边疯传的流言,几日都不见收敛,便知晓皇帝是何种态度。
先皇后故去多年,少阳宫里的皇子们慢慢长大,其中不乏出类拔萃的,皇帝应该也开始不满太子那军权在外的舅舅了吧。
苏太傅背地里为女儿安排好了一切,不可避免的,对另一个女儿便有所亏欠。
可人心总是偏的,当年他受了算计,苏白微的出生并不在他的期待中。他不曾亲自教导她,对这个女儿,他只能做到好生养大,未来寻一个合适的人家。
只是如今她自己选择了太子,他除了令她得偿所愿,也别无他法了。
阿洛没想到,自己早上才去给苏太傅打了预防针,上午闻人瑾就来苏家拜访了。
她被人喊去前院时,还很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