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王德发同志在镜子前咧开嘴,做出一个深沉的微笑,接着打开水龙头,像做大保健那样微微的双手呈弧形的,拍打得水波荡漾沾了点水,抹头发上。
他头发是向后梳的,这种发型比较显得成熟,干练,却又不太过老气;在这个圈子里,无论任何从业人员,但凡是有条件了,都要稍微的讲究一下。何况,他是央戏毕业的硕士生,从事着高贵神秘的导演行业,从业经验丰富。
然而。
王德发同志渐渐的,笑容收敛了。
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脸这是一张你老实说了任何一个字,都显得于他过于残忍的脸。
并且,还丧失了青春。
但王德发是一个倔强的人,他决定化腐朽为神奇,他选择从额前不多的头发中,捋出来这么两束,垂在额头沟壑纵横的悬崖峭壁间,这样是否能增添一分年轻人的桀骜不驯呢。
朋友们,并没有。
他凑近了看,这两束头发枯黄,稀疏,既不直又不弯的,一切使人刚刚好讨厌的,像龙卷风碾压后的芦苇地,折服在他自尊的田野上。
他离远了看,这两束头发竟然又细又长,在卫生间的黄灯下衬得发出一股蟑螂色。
王德发露出愁苦和发愤图强的表情。
啊这都是因为我的学艺有成,忽略了颜值保养,等我赚到钱了以后
“叮叮叮叮”
速度接起:
“喂是学妹吗啊,对的,我们的纪实片就要在火车站拍摄,就在京城,就在这里不用去羊城真的不是因为通行费太贵了,是因为是因为想试验一下新的绿幕技术,是的,我们到时候会把羊城火车站的景贴上去的”
话音有一个短暂的停顿,随即防空警报一样的拉响:“你找到男演员了真的”
换了一边耳朵:“还是个大帅哥唉,帅不帅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啊,他演的还很好,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神这这”
“好的,好的”王同志的头也跟着应声,“就在明天上午,京城火车站,8点钟来行吗”
“是这样的,你们到了之后,还要化妆的,换戏服的;当然,真正的拍摄还是只有下午那一小会儿。”
“嗯嗯我现在去联系团队”
王德发挂断电话,骚气的扭起了霹雳舞,但他做来像极了旋转陀螺,就是那种最后几秒钟将要跌倒,且不知跌落何方的陀螺。
“帅气,演技好,大神”王德发转完霹雳舞,一字一字默念道。
独处的卫生间气氛变得悲怆起来。
王德发不等式:技术颜值。
那技术颜值呢
王德发的知识体系崩塌了。
他仍然站在镜子前,他最终还是选择将那两戳毛梳上去,他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周四的这个上午,天气不算晴朗,但也不下雨,无甚特色,阴阴郁郁,在记忆中回想起不会注意到的无数天中的平常一天。
就像方沂努力想给人的感觉一样,他对出类拔萃没有兴趣。
所以这天他是带了口罩的。
乘公共汽车溜达到京城火车站,熟门熟路的跟人群过了马路,再在人群注意到他之前离开,远远的,就见到一防风小帐篷,摆上摄影器材,这时候的器材还很大,更何况,帐篷上写明了:
“王德发工作室”。
天还微蒙蒙刚亮,这几个镀了亮色金属的字已经是闪闪发光,“王德发”几个字更是特意抛了光。
到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