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好师傅果然是难得的机缘啊。自己费了那么多心思才和懒残僧说了几句话,最后还是空欢喜一场,李再兴却和懒残僧一起生活了十多年,这样的机缘又岂是自己能够奢望的。
李泌心里暗自羡慕,脸上却不好表现出来,依然那么淡淡的。
“你准备什么时候起程?”
“当然是越快越好。”李再兴仰头看天,忧国忧民的长叹一声:“时不我待啊。天下不安,我哪里有心思在这里游山玩水,求仙问道。”
李泌脸上发烧。李再兴这句话明显是针对他的。年近三十,本当成家立业的时候,求仙访道又岂是他的本意。何况他深受天赏识,太器重,怎么能眼看着天下隐患深重,大乱将起,却逍遥于山水之间。李再兴虽然读的书不多,可是他有那么一个神奇的师傅,练就一身高强的武艺,又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悟性,如果机缘凑巧,他有可能成为一员安邦定国名将。这样的人才如果能推荐给天或者太,不管是对李再兴本人或者是对国家,都是一件好事。
“我和你一起回长安吧。”李泌主动说道。
“好啊!”李再兴微微一笑,点头应道,暗自松了一口气。
……
事实证明,对李再兴的长安之旅来说,拉着李泌同行是一个极其英明的决定,他不仅有了一个带路的向导,而且有了在驿舍混吃混喝的机会。驿舍是公家办的旅馆兼邮局,有点后世招待所的意思,官员入住驿舍,不仅可以白吃白住,还可以用驿舍的驿马代步。可是对于普通百姓为说,驿舍就不是他们能走进去的地方了,有钱也不行,这是身份决定的。
何况李再兴也没什么钱。
下了山,李再兴才体会到在般若寺做一个编外小沙弥是多么的舒心,虽然伙食差一点,也不能随便喝酒吃肉——不过有老不修师傅罩着,他的伙食其实一直很不错——关键是不用花一个钱。下了山,才知道有钱行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的道理。他随身只带了两件换洗衣衫和一根大杆,一个铜钱也没有。那匹价值不菲的特勒骠是刚刚从李白手里赢来的,当然不能卖了换路费。没有李泌,他大概连衡州都出不去。
有了李泌,情况大大不同。李泌没有官身,可是他有名,年幼的时候接受罢相后任荆州长史的张龄邀请,在荆州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听说是李神童,几乎每一个驿舍都冲他打开大门,热情招待。何况李泌自己也有钱,随身带了两头健驴代步,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小僮陆护服侍日常起居,是正儿八经出来游历的士,日过得很舒心。
骑驴是穷人干的事,可李泌骑驴却不是因为穷,而是因为体弱,骑不得马。骑着驴与骑着特勒骠的李再兴同行,李泌越发觉得自惭形秽。他和李再兴交往多日,知道李再兴以前的身体也不怎么好,现在之所以壮实得像头公牛,全是多年来苦练出来的。这验证了李再兴的那句话:能吃苦,方是英雄。如果能煅炼身体的苦都吃不了,要想做点事业出来,谈何容易。
沿途没什么事,李再兴就请李泌给他口授兵法。兵法分三大部分:一是行军的常识,如扎营布阵;一是攻守战具,就是这个时代的攻防装备;三是兵谋将略,主要就是指用兵的思路谋略。李泌主要给李再兴讲兵谋将略,对于其他两项,他也是纸上谈兵,其实并没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反倒是李再兴理解起来容易一点。李泌不知道李再兴有多年现代军事的生**验,只当是李再兴天生将才,更多了几分亲近之意。但凡李再兴有问,他都竭尽全力的指导。
当然,其避免不了夹杂一些私货,比如仁者无敌之类的儒家思想。李再兴对儒家学问一窍不通,仅限于会背几句“不亦乐乎”,但是这不妨碍他接受仁者爱人的思想。对他来说,军人保护百姓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还要教吗?
这一点让李泌非常感慨,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就怕自己教出一个安禄山式的将军,残暴不仁,只知道立功邀赏,学了一身好本事,最后却成了祸害。见李再兴天性善良,他当然求之不得,更可以放心大胆的将卫公兵法传授给李再兴了。
他们谈得投机,走路的时候并肩而行、谈古论今,睡觉的时候同床而眠、互相揣摩,经常一谈就是大半夜,直到李泌撑不住才结束。不管睡得多晚,李再兴都会早早起床习武,这份坚持让李泌汗颜不已,自愧不如。
一个月后,当他们看到长安城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一点,让李泌的小书僮陆护很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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