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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没有来

君愉手按在了历离后脑的伤疤上,死死盯着他的脸,眼睛瞪得要脱眶,红色顺着耳根迅速弥漫了整张脸,她僵着连手都忘了收回来。

“你也别告诉我你看上的是和我一起的胖子,你眼睛每次都划拉我,你他妈那年夏天是泡哥的,是不是”

君愉被烫了似的收回手,满脑子都是不可能,脑浆都要沸腾起来。

历离却还在逼近,逼问她,“你说你自己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知道,你喜欢的就是哥这样的,那时候是你主动招我的,你别想反悔”

历离手指指着君愉的鼻子,和她的鼻尖隔着一点距离,这话说的属实流氓,那他妈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当时拒绝得那么绝,现在又拿着当时的那件事做借口,这简直比混蛋还混蛋。

君愉缩着手和身子,瞪着历离,历离手指尖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子,“小东西,别记仇,当时哥哥说那话,是因为哥哥自卑,怕养不起你,你太干净了不敢瞎碰。”

历离看着君愉绯红的笑脸,笑了笑,没了假发,他这青皮加上伤疤,简直就是一衣冠禽兽脱去了衣冠,只剩下禽兽两个字,笑起来都像是在耍流氓。

“别怕,你好好回忆回忆,回忆回忆你当初喜欢哥哥的心情,”历离起身,拍了拍裤腿,把假发又对着车玻璃戴上了,甚至还从从汽车的小匣子里找出了一副眼镜戴上,转头冲着还愣身的君愉吹了声又短又亮的口哨,“哥哥这就送你回家。”

君愉一直到下了车,也没有缓过神,在书房里见到君老爷子之后,君老爷子已经睡醒了一觉,精神看起来好多了,他没有和君愉说君月月“逼宫”的事情,两个人只说了一些关于君愉康复训练的病情。

历离一直待在君家,只是时不时地开车出去转一圈,打听四周村上的人,是按照君月月说的,在等着方安虞。

但是方安虞没有回来,方安宴那边因为高烧去了医院,君月月正飞快地朝着休德镇赶,更是不断地尝试着给方安虞发消息,但是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方安虞没有回复,君月月打电话,他也处在关机的状态。

等到她也回到了休德镇,历离已经把四周所有的村镇问遍了,并且还扔了钱和照片,说是见到照片上的人,送回到指定的地点,有重酬。

方安虞失踪二十四小时,已经挂水从医院出院的方安宴报警了。

除他们之外,警察也开始介入调查,整整两天的排查,发现方安虞在方家别墅到市内那个岔路口上车的监控。

顺着监控找到了那辆出租车,警方去的时候,那个司机见到警察的一瞬间脸色煞白,要跑,但是很快被抓住了

妈的这个混蛋,确实在四天前载了方安虞出车,看到了他拿在手里的钱和手机,又见他根本不会说话,又听不到,是一个人出来甚至穿着拖鞋,动了歪心思,没有按照他打在手机上的地址把他送到平川,而是在半路上的一处乡道,借着下车上厕所的借口,让他下车之后,把他独自扔在乡道上。

钱他拿着,手机他没敢卖,直接扔了。

“我我我没打他没有”司机抱着头,“那一片是乡道,不远就有村子,他一个人成年人还是残疾,无论去哪家求救,也不至于怎么样的,钱已经花了”

君月月和方安宴还有历离和姬菲在审讯室外面听着,君月月恨不得杀了这个司机,她发誓,找到方安虞之后,一定要他进去,哪怕是末世,也要他先好好为他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方安宴控制不住自己,在那个男人被警察带出来之后,直接冲上去就照着他后腰一脚就把他踹得蜷缩在地上起不来,要不是姬菲拦着,他把旁边的水桶都抄起来了。

但是姬菲拦得住方安宴,拦不住君月月,她抄起坐着的凳子,直接朝着躺在地上的人抡上去,不过到底她也没能抡下去,被历离架住了,历离说,“你们先去他说的那个村镇口找,这里的事情我来解决,放心。”

历离看着地上的人,挽了挽袖子,“这种事情我擅长,我有哥们在里面也有哥们在外面,放心吧。”

当着警察面动暴力,本来是要拘留管教,不过当时走廊上就只有一个问话的女片警走在前面没看到后面,等她回头,就只看到方安宴举着自助饮水机的水桶,君月月甩着走廊上的凳子,但是两个人谁也没真伤到人,就只是口头警告加罚款,赶巧了走廊监控又坏了,历离非说人是他打的,方安宴这才没有被拘留。

从警察局出来,三个人跟着一众警察一起去出租车司机说的那个地方去找,这一找,就是三天三夜,所有附近的乡村都找遍了,没有人看到了方安虞,甚至连树丛边缘的深沟都找了,几个人没日没夜,君月月三天只喝了点水,吃了两块饼干。

天气已经是濒临末世的前兆,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艳阳高照三种极端频繁地交替,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因为有记着时间的人震惊地发现,夜里也出现过艳阳高照。

方安虞消失第七天,还有两天就要除夕,除夕一到,君月月知道,他们就要跨向一个不可预知的世界。

搜索的范围无限扩大,片区警车之间相互协调帮忙,但是已经过了七天,如果方安虞在不入户的情况下,分文没有,又聋哑,在这种极端的天气中,能够熬过来的几率太小了。

连方安宴都开始害怕得越来越沉默,君月月却一口咬定,他还活着,肯定藏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

但是马上除夕了,即便是现在这种鬼天气,总也还是要过年的,警察们也是正常人,他们也要放假的。

他们撤了之后,君月月花重金又雇佣了一批专门野游的老驴,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比普通人更有经验,但是时不时出现的暴雨,洗去了一切痕迹,连姬菲都无法追踪。

第八天,方安宴再次发烧倒下,不仅是他,姬菲,历离,包括雇佣的人,还有君月月自己全都发起了高烧。

暴雨不停不歇,搜查已经进行不下去了,君月月哆嗦着手指,心里心疼到麻木,咬牙开着车返回休德镇。

看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再过几个小时,就是除夕,君月月知道,末世就要来了。

大雨下得天漏了一样,雨刷一直开着,能见度也非常非常地低,君月月开得很慢,她的眼前发花,后座是方安宴和姬菲,历离是唯一和君月月一样,能够咬牙撑着带着开车的司机跟在他们的车后面。

道路开始变得无限漫长,路面上的积水已经快要淹没排气管,君月月麻木地看着前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感觉自己在开向末世,那个拥有无数吃人丧尸的世界。

但是她把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贝儿给弄丢了,她找不到他了,君月月其实能够猜到,末世的那个时候,一定不是方安虞主观想要世界变得那么可怕,他或许憎恨,也或许想要她也经历一次他所经历的,但是他一定不舍得让所有人都沦陷在那样的世界当中。

君月月虽然没亲眼见到,但她能猜到,让一切失控让世界陷落的唯一原因,就是方安虞失去了影响世界的能力,他死了。

这一世自己的重生,和他的交集,都是他死也无法消除的不甘心,君月月泪流满面,她看不清前路了。

如果没有了方安虞,如果她的世界里面没了他,那无论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对于她来说,重新活一次都没有意义。

表盘上的指针走向十一点三十,君月月到底还是在整个人都崩溃的情况下,冒着泼天大雨,把方安宴和姬菲还有身后的车领回了君家。

车子一进门,就有好几个保镖从屋子里冲出来,把几个人弄下车。

在末世前,也有人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发烧,他们就是末世之后的普通人。

君月月被人架着下车,即便是被蒙了雨衣,也能感觉到暴雨迎头拍下来,她浑身软绵,没有力气,顺眼雨衣的间隙,在一个闪电劈空划过的时候,余光捕捉到了隔着栅栏,大门外一闪而过的黑影。

或许只是树影,是她烧糊涂的幻觉,甚至是她头顶雨衣落下的阴影。

但是君月月还是停住了脚步,奋力挣开了扶着她的人,转身就滚在了膝盖深的泥水里,冰凉的雨水让她脑子清醒了一下,她又甩开来扶她的人,鬼使神差地艰难地朝着大门外的方向走去。

她心脏在狂跳,理智告诉她,不可能的,方安虞怎么可能找得到这里,怎么可能顶着这么大的雨

君月月不顾一切地出了大门,她什么都看不到,雨水浇得她什么都看不到,她只能摸索着栏杆,一点点朝着刚才看到黑影的方向挪去。

但是到了那里,她勉力睁开眼,又借着闪电看清了,只不过是一丛蒿草而已,根本没有人影。

来扶她的人追上来,君月月转头递过手,准备走了,却在松开栏杆的时候,不小心脚下一滑,直接一溜,摔到了路边积了足有人大腿深的水里。

她灌了一口泥水,准备摸索着站起来,却突然僵住了。

接着她疯一样地咬着牙发力,声嘶力竭地要抓着她的人用力。

那人使了全身的力气,从水坑里面一起拽出了两人他都没看清拽出来的人是死是活,君月月却已经捏着那人的鼻子,狠狠吸了一口气,把嘴唇贴上去了。

人工呼吸,压胸,人工呼吸,浑身冰凉的人终于吐出一口水咳起来的时候,君月月也耗尽了所有力气,软倒在还在呛咳的人身上。

昏死之前,她只看到闪电撕裂雨幕,漫山青翠停止了疯狂摇摆,她听到了身下人的心跳。

她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无论即将面对的是什么,都变得无所谓了。

君月月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艳阳照在脸上,她动了动睫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嗓子干裂得要烧起来一样。

她被阳光晃得眼前有点模糊,她感觉到唇边递过来了水,有人扶着她的后脑让她起来一点,正往她的嘴里灌水。

温度适宜的水滑过了喉咙,平息了干裂烧灼的喉咙,君月月闭了下眼睛,在那个人要把手收走的时候,侧头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他拿着水杯的动作顿住了,腰被搂住,他慢慢地咬住了嘴唇,无声地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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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杯放在床头,君月月眼泪浸湿了怀里人的前襟,肩膀颤动好久都没有抬头,声音又哑又难听,但是她无所顾忌,因为怀里的人听不到。

方安虞确实是听不到,但是他能够感觉得到,他站在床边上,伸手不断地摩挲着君月月的头发和后颈。

等到君月月情绪终于缓过来了,松开了方安虞,他才在床边坐下来,把她搂进怀里又拍了好一会的后背。

最后拿出了一个手机,打字对不起。

方安虞给君月月看过之后,又拿过来打字我高估自己了,以为坐车就行了,我带了足够的钱,没想到那个司机会那样。

君月月看了之后,抽了抽鼻子,拿过手机打字你这些天都在哪里你下车之后去了哪,你吃什么喝什么,怎么找到君家的

方安虞摸了摸君月月焦急的脸,笑了下安抚她,这才打字我也不知道走到了哪,一直走,走很远,然后我到了咱们第一次去台山县的那个镇子,我找到了那家的那个婆婆,当时我高烧了,她收留了我两天,但是她家里人都不在家,没法送我,我只好按照记忆里的路,朝着君家走。

君月月看着心都揪起来,方安虞又打字我只是想见见你,安宴已经和我说了,让你们找了这么多天,对不起。

君月月靠在方安虞的怀里你还记得来这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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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安虞迟疑了一下,摇头回复记不清了,这几天,一直在转,昨晚才终于找到。

君月月差点哭出来,她们一直按照那个司机给的思路找,没想到这些天,方安虞就在君家不远处转,要是平时估计为了钱,会有人发现送他回来领酬谢,但是最近这鬼天气,都窝在家里,谁敢出来

他虽然轻描淡写,但是君月月能够想象出,他一次次走错,一次次崩溃的场景,她简直心疼得心都要碎了。

她忍不住打字两辈子了,你能不能聪明一点,总是傻兮兮的,上辈子胆子要是这么大,我走的时候怎么不拉着

方安虞低头看了一会,抬头看君月月,眼神中充满疑惑,君月月心沉了沉,果然好一会,方安虞才回复什么上辈子

君月月看着方安虞,片刻后笑了,把手机拿回来,那些字都删除,说道没什么,我糊涂了,太担心你了,你以后可别这么傻了。

方安虞搂住君月月,在她脸蛋上亲了口,他都听安宴说了,她没有放弃他,他从家里跑的时候,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去接他了。

他确实太傻了,应该再等等的,可是当时小鱼和小乌龟都死了,他实在是想她想得受不了,又发现房门没有关,才大着胆子,去他妈妈屋子里拿了手机和钱

君月月抱着方安虞心绪复杂,他根本不记得上一世的事情这样也好,他不用时时刻刻害怕自己又喜欢了别人。

不知道是今天的阳光太烈,还是温度太高君月月感觉自己有点冒汗,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又看了眼外面的艳阳高照,这些天一直错乱的昼夜,竟然终于对上了。

君月月眯眼顿了一下,猛然间想起了末世来临的第一天,太阳似乎也如期而至地升起了

她脑中警铃大作,松开方安虞拉开被子就跳到了地下,顺着窗户朝外看了一眼,院子里面站着很多人,君月月眯着眼仔细观察,这些人看上去都很正常,正在清理院子里的积水。

但是这些并不足以打消她的疑虑,因为这些人都是在这两天没有发烧的。

一直到君月月手里拿着屋子里的拖把杆拉着方安虞鬼鬼祟祟地下楼,对上一屋子正在客厅愉快吃东西的众人的疑惑视线,她紧张得冒汗的手,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现在是年三十上午十一点多,所有人都在,看上去无比地正常,连君老爷子都气色颇好地坐在主位。

君月月手里抓着方安虞,慢慢地松开了另一只手里的拖把杆。

拖把杆掉在地上的声音,清脆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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