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的人一惊, 沈初黛也是一惊,忙是踮起脚尖跳到一旁的树枝丫上往下看去。只听一阵衣服摩挲的声音后,门吱丫地一声开了。
透过枝叶的缝隙, 沈初黛瞧去, 只见那男人不过二十五岁上下, 生的是唇红齿白,极是俊俏的模样。他眉头紧皱着,熠熠含情的桃花眼里满是警惕。
最后他将眸光落在了沈初黛所跳上的树枝丫上,分明是勾魂蚀骨的灼灼桃花眼, 里头酝酿的却是无尽的冰冷与杀意。
沈初黛微眯了美眸, 这男人能察觉她的存在,武功定然不低。她与男人淡淡地对视了眼,索性显露身影踮起脚, 在树枝上弹跳着离开。
男人站在原地静静地瞧着沈初黛的身影, 直至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无尽树影间,他才又拉了门回去, 里头的女子清秀面容上满是慌张“阿生,是不是被人发现了”
这男人便是当日撞上宜欢公主的戏子邓生,原是京城里的名角儿, 因戏唱得好被太后娘娘留了下来在宫中的戏班子里当差, 而女子则是当日告知宜欢公主身份的宫女秋棋。
那一日的偶遇并非是意外,而是预谋已久。
邓生轻轻合上门, 轻描淡写道“不过是只野猫罢了。”
他将秋棋搂在怀中, 柔声叮嘱道“秋棋, 我吩咐你的事可别忘了。”
秋棋靠在他的怀中,轻轻悬着他的发丝,撒娇一般地轻声试探“阿生,到时候你攀上了公主这高枝成了驸马,会不会就不理我了”
邓生轻挑起她的下巴,勾魂的桃花眼满是柔情“秋棋,到时候你随着公主嫁来,便是陪嫁丫鬟,早晚皆是我的人,我宠着还来不及。”
他轻轻吻上秋棋的唇瓣,她脸上羞红一片,紧闭的双眼睫毛微颤着,却是没瞧见男人灼灼桃花眸里柔情渐渐消散,仅剩冰冷一片。
承乾宫中。
穆宜萱坐在床榻上,身穿着妃色花软缎琵琶襟罗裙,如云的发髻珠翠堆叠,她含羞地微垂着首,步摇流苏就在莹白肌肤旁轻晃着,闪出熠熠光彩。
余光却是不断望向站在窗前的颀长身影。
陆时鄞如瓷般细致的指尖抱着一只暖炉,略苍白的薄唇轻抿着,如墨色浸染的暗沉眸光停留在坤宁宫的灼灼灯火上,脚边的缠枝牡丹翠叶熏炉不断升着袅袅青烟。
他不禁有些担忧,这个时辰她还未睡,是不是在为此伤神。
穆宜萱坐在床榻上等了许久,也未等来陆时鄞过来。
她终于鼓足了勇气,站起身莲步轻移,走至陆时鄞身边,声音轻柔地道“皇上,夜间寒凉,在窗前站久了恐会对身子不好,臣妾帮您将窗户关了吧。”
陆时鄞最后看了眼坤宁宫明亮的灯火上,随即不留痕迹地收回眸光,温声道“吹会儿风果真舒服不少,但吹久确实不好,那便饶烦宜妃了。”
穆宜萱抿唇一笑,随即将窗户轻轻关上,这才又转过身子看向陆时鄞。
往日她从未抬头细瞧过皇帝的容颜,今日一瞧才发现他竟是长得如此好看。
她眸光不住地停留在他的精致俊逸的脸庞上,他的眉眼似如墨色晕染的绝妙画卷,风姿绰约又温柔如玉。
穆宜萱心头欢喜,低下了头柔声道“夜色不早,臣妾伺候皇上更衣就寝吧。”
陆时鄞暗沉眸底淡淡露出一丝疏离,话语却是柔和,极是体贴地道“宜妃身子精贵,更衣这小事哪能饶烦宜妃,让底下的莱伺候便是。”
他轻轻扬了声,将外头的宫女太监叫了进来伺候更衣。
两人各自被宫女太监带去了两扇屏风后,被伺候着将外衣脱下,换上舒适轻薄的寝衣。
重新坐回床榻边,穆宜萱心头更是甜蜜,虽然曾经也为没法成为皇后而怨怼,可如今瞧着皇帝这般温柔体贴的模样,她便暂时将那些愤恼情绪抛诸于脑后,一心期待着待会儿的事。
她按照礼教嬷嬷教的,轻轻靠住陆时鄞肩头,刚想说些什么,头却是猛地落了空,她措手不及地摔在了床榻上。
紧接着便听见连绵不断的咳嗽声,穆宜萱忙是撑起身子去瞧陆时鄞,只见他摔坐在床榻边的地上,根骨分明的手紧攥着床榻边缘,他身子微弯着正咳嗽着,咳嗽中带着吸抽冷气的声音。
穆宜萱吓坏了,忙是从床榻上爬起来去看他,声音带着惊慌“皇上您没事吧”
却是瞥见他苍白唇间一抹血色,她顿时一惊忙是站起身来“臣妾现在就替您叫太医来。”
动作却是被陆时鄞叫停,他抬起修长的手示意“不必,朕无碍。”
穆宜萱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话语迟疑而微弱“可是皇上您都吐血了,真的没事吗臣妾还是替您召来太医瞧瞧吧”
“真的无碍,不过是咳出血了而已,朕的身子自己知晓。”
陆时鄞不以为意地用手指将嘴角的鲜血擦去,冲她挤了个虚弱的笑容。
相比于他的从容淡定,穆宜萱却是非常惊愕,什么叫不过是“咳出血了而已”,难道说皇上经常咳血吗
她入宫前虽也听说皇帝身子孱弱,可从未想过皇帝的病竟是如此重。
穆宜萱声音微颤“皇上,这咳出血可不是小事呀。”
“别怕,朕不会死的。”
她心稍安了些,刚想说那臣妾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