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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上钩04

如福宫与地牢相隔甚远, 作为阶下囚的尤许不能坐轿子或者步辇,等她从如福宫出来, 已是深夜星空。

她微微出神跟着侍卫走, 经过一大片花田时愣了下,这花田白日没引起她的注意,夜晚倒是让人心怵。

白日看, 它仅是一片红花,可到了夜晚更是红艳得出奇,没有烛火照耀,处于暗处的花瓣红得似一簇簇火团。

更重要的是她感觉到这土地之下的怨气, 竟与她心口的怨气产生了共鸣。

这片花田下, 埋了不少死人。

“愣什么呢还不快走”侍卫见她没跟上来,没好气地掉回头, 用剑鞘推了她一把。

尤许只好收回视线, 跟着他们继续行走。

她回到地牢时, 已是三更半夜,凭借些许月光, 看到朦胧的轮廓, 于祀靠着墙,并没有躺下。

她知道他受伤后要恢复伤口很疲乏,大多会选择闭眼歇息,此时未睡,想必是在忧心她。

果然,听到牢门的动静, 于祀朝她靠近,身上的锁链因为牵动而发出响声,“可有事”

尤许摆摆手,在他旁边坐下来,“没事,别担心。”

没看到她有新伤,也没感觉到她身上有血腥味,再听到她这般说,于祀稍稍松了口气。

“累不累”尤许说,“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先歇息吧。”

鲛人听话地躺下,尤许两手展开,腿也岔开,努力扩大占地面积,以此压缩心里面的燥意。

“你这样很像海星。”他说。

你这样说话好冷,尤许心想。

不知过去多久,尤许感觉身体很累,但脑子很乱,想法纷杂,以至于意识清晰,难以入眠,于是她像锅上的煎饼,翻来覆去。

“有心事”于祀问。

尤许闷闷地嗯了声。

“想说吗,”于祀说,“我会认真听。”

静默片刻。

“不想说的话,”他又说,“我唱支歌给你听。”

尤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你唱支歌吧。”

片刻后,空荡的地牢里回荡着一段曲调,如晒暖过的浪花徐徐涌向沙滩,泠泠温柔。

月光透过铁窗落在他的鱼尾上,浅蓝色的鱼鳞微微有了细碎的光。

尤许闭上了眼,自动联想到了画面,她不再身处阴暗的地牢,而是躺在阳光下,身下的沙滩被阳光烘焙得微微发热,她听着海浪声,些许咸腥味的海风拂面。

这一个画面,让她心头滞留的那股躁动的怨气平静下来。

良久之后,余音散去,他轻声说道“心情好些了吗”

尤许不由得心房悸动一瞬,因为这如月光般温柔,又如海水般清澈的鲛人。

“听说鲛人落泪会化作珍珠,”尤许问他,“是真的”

于祀“应该是。”

尤许反问“应该”

“我没落过泪,也没见其他鲛人落过,只是听说会化作珍珠。”他说。

尤许被他认真且严谨的样子逗得最后一点郁气也没了,长长地呼出心口的闷气。

“听闻世间有三种极悲,杜鹃啼血,猿猴哀鸣,鲛人泣泪,”尤许一字一顿缓缓道,“愿无世事让你悲怆。”

“也愿你无忧常乐。”于祀垂眸看她,眼眸里是他自己也未曾注意到温柔。

心情放松了些,不多时,尤许闭眼睡去。

于祀看了眼窗外的月光,也慢慢地闭上了眼。

尤许紧张了好几日,担心秦聂烛和妙菱萱又来找事,但好在他们最近似乎很忙,已经无暇顾及地牢中的于祀。

他们确实有很多事要做,待孝尤帝彻底闭上了眼,便血洗朝堂,留下自己的势力和心腹,把有其他皇子给除掉,特别是有真龙之气征兆的二皇子。

扶持妙菱萱之子上位,仅有六岁的孩子自然依仗母亲,成为太后的妙菱萱垂帘听政,而幕后集所有权势的操控手便是秦聂烛。

两妖玩弄权术竟如此像模像样,尤许唏嘘不已,当然外面的消息传不进来,是她花积分从七八那打听的。

有积分是大佬,没积分是坨泥,她深有体会,但她永远也成不了积分大佬,每次脱离世界回去都是穷光蛋,开始新世界,便由任务对象的信任值增加而积累积分。

见挺长一段时间那两妖顾不上他们,尤许稍放下心,当务之急便是先让于祀养好伤,找机会冲出牢笼。

为了最大程度限制于祀的力量,秦聂烛在地牢内设下了一种法阵,尤许不知道这种法阵是什么,能让地牢里面的空气变得极其干燥,以至于本该阴冷的地牢,到了夏天极其闷热。

比起冷,尤许更不耐热,感觉自己时时刻刻处在没有水汽的蒸笼里。

而冷血物种于祀成为地牢里面的天然冰袋,于是乎

“大鱼儿,让我摸摸你好不好。”尤许友善地笑。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于祀脸红了。

他轻咳一声,耳根的红有向脸颊蔓延的红晕,“不行。”

尤许更没想到的是一向好说话的于祀拒绝了她,她疑惑道“为何”

“不能摸一下尾巴吗”看起来好凉快的样子,比凉席还诱人。

于祀摇头道“鲛人一生只认定一个伴侣。”认定了便是随死随生,若是伴侣选择背叛或者离开,鲛人可以选择死去,也可以选择孤独,却不能再有一个伴侣。

尤许明白了,所以他是为了还未出现,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时候出现的伴侣,与其他异性保持距离。

她艳羡鲛人族这般的专情,认定了便是永远。

永远不变。

尤许试探性一问“头发呢”

那一头好看的银发,她肖想已久,想给他辫一头麻花辫。

于祀果断拒绝“也不行。”

尤许瘫在地上,不动了。

她抬眼,视线随意扫动,而后定格在铁窗上,窗角缝隙长了一株蒲公英,生命力极其顽强,硬是从铁栅栏间,挤进一个脑袋。

尤许一直盯着它看,数它有多少颗种子,没数两下,便见一根冰针飞去,球状的蒲公英团掉落下来。

于祀伸手一接,把它凝成小冰球,递给尤许,温和道“这样它能留很久。”

像做了个小玩意,哄着闹脾气的小孩。

尤许伸手接过,打量了下,微微亮光的冰球里,蒲公英种子伞状的细丝都能看清楚,故事书里的魔法球还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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