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黄沙,其中坐落有一座楼兰古城,在尘土飞扬的道上,两匹红鬃烈马并肩而行,马蹄踢踏。
鲛人坐在马上,恹恹的饮了一口水,一阵冷冽的大风刮过,扬起它白如霜雪、薄如蝉翼的纱衣。
“难怪,永生之海中大多数鲛人都讨厌陆地。”
它自言自语了一句,挽起一侧的衣袖,露出蚌肉一样雪白柔软的手臂,道“沙漠是我们的天敌。”
白飞飞检查了一下羊皮水囊,道“还好,清水十分充足,按照现在的方向,应该很快就会到云梦泽了,那里是一小片罕见的绿洲,或许蚌精也在。”
这个看似娇怯、楚楚可怜的少女,在大漠之中表现出了惊人的可靠,什么时候起风、什么时候有沙尘暴,几乎一眼就看得出来,且从来不出错处。
鲛人一时反应不过来,道“云梦泽”
如果不是白飞飞,它连地图都看不明白,更别提重新规划路线,为了每三日回到水中一次,她们一路上饶了不少路,几乎寸步不离幽灵宫地下河。
白飞飞道“云梦泽,是云梦仙子的居所,王怜花是她与快活王的儿子,地图上有标志也不奇怪。”
人生在世,乐趣良多,可对于白飞飞而言却并非如此,她被寄托了一个女人无休止的仇恨,在冰冷的幽灵宫之中,看不见、也感知不到任何快乐。
她抚了下马儿的红鬃,眼睫低垂,楚楚动人的神态扣人心弦,道“我以为我们是同病相怜的”
鲛人不太理解,道“你还放不下幽灵宫主”
白静对白飞飞,几乎没有一丝母女之情,一被它戳穿了谎言,就立刻罢免了白飞飞的位子,皮笑肉不笑的送客,这样的母亲,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白飞飞没有承认,可也没有否认,她脸色去纸一样苍白,苍白的近乎于透明,道“她养育了我。”
鲛人纠正了她的用词。
它道“是利用。”
白飞飞怔怔的望了它一眼,道“或许,但对我而言,其实没有什么区别,我我分不出这些。”
“我本以为,我的生命已和母亲一生的痛苦连在一起,不杀快活王,终此一生,都要愧疚不安。”
她骑在马上,语声低柔如呓语,道“可一切都是假的,我不是母亲的女儿,甚至快活王也不是我的仇人,如今这场梦要醒了,可是醒来以后呢”
鲛人“”
这一点都不难理解,十几岁的少女,正是敏感多思的年纪,放在永生之海还只是个幼崽儿,没有被疼爱过,所以才会把利用当做真情,患得患失。
它安抚的道“至少以后不会比从前更糟糕。”
不多时,二人到了一处绿洲之中,说是绿洲也不太恰当,只因这云梦泽云雾缭绕,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若说是人间仙境,恐怕也没什么违和之处。
说来有趣,快活城与云梦泽遥遥相对,相距不过二三里,这对夫妻却老死不相往来,一个恨不得将对方杀之而后快,而另一个也想死生不复相见。
“这就是云梦泽。”
白飞飞下了马,只见楼阁之外,竟还种了一片青秀挺拔的翠竹,竹林之下溪水潺潺,清澈见底的水中游过了几尾小鱼,“云梦泽”不愧是人间仙境。
这十余年来,王云梦在江湖之中销声匿迹,正是为了对付柴玉关,她在洛阳中经营妓院、赌场等销金之处,从而利用天下武林人,向快活王报仇。
与白静不一样,她与柴玉关已孕有一子,也恩爱过一段时日,感情之复杂,已不是爱恨交加这四个字所能形容,因而居所云梦泽建在了快活城外。
鲛人也下了马,将马儿一并牵到溪水旁,解开了缰绳让它们去饮水,自己也掬起一捧水来润唇。
有了水汽的滋润,它的精神好了不少,至少不恹恹的仿佛要睡过去,白飞飞放下心来,奇怪的看了一眼四周,道“怎么没有侍女,也没有守卫”
鲛人道“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它纵身一跃,在潺潺的水中舒展开身体,雪色的发丝被打湿了,一缕一缕的贴在脊背上,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修长的双腿就化作了天青色的鱼尾。
“我去看一下水下的河道,如果蚌精来过,就一定会留下前行的痕迹,你去楼阁中看一下,如果有活人,就带过来,打不过就叫我的名字,千姬。”
白飞飞幽幽的看了它一眼,道“飞飞遵命。”
她如一片流云似的,纤秀的身子一动,姿态优美的点了下树枝借力,下一刻就出现在了楼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