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考题出完后,敬元帝让手底下的钩子卫特意留在谢家严密监视,所以杜大人怀疑谢行俭泄题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
被日常敬重的杜大人质疑,谢行俭只觉得满腔委屈,正准备出声替自己辩解时,前方的木大人再次朝他摇摇头。
谢行俭咬咬牙,选择相信木大人。
无边的忿忿之意皆咽在喉咙里,嚼烂了吞进肚子。
杜大人垂下的老脸浮起丝丝得意,他就知道这位谢状元只是个纸上谈兵的懦弱书生。
前两天翰林院的文书被毁,谢修撰连个屁声都不放,就大包大揽的抗下文书的前半章,简直就是一个傻子。
谢行俭若是能听到杜大人的心声,怕是要气的吐血,他那么辛苦的重写文书是为了谁
他这么做,不就是为了帮翰林院弥补漏洞吗,不就就为了替杜大人兜底着想吗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杜大人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撼,一下子就将大堂内的焦点转移,更有甚者开始跪请敬元帝严惩谢行俭。
敬元帝重重咳了声,声音里尽是不悦,杜大人喜滋滋的以为自己给朱长春的背后之人找了替死鬼,谁料敬元帝一开口,将杜大人织好的网拆的粉碎。
“杜爱卿”敬元帝肃正了神色,直起身子把玩着手上的翡翠绿扳指,沉声道“翰林院呆了这么久,杜爱卿怎么还没学会什么场合该缄口不言难不成翰林院只教了你胡说八道吗”
“皇上”杜大人不知所措的抬头看着敬元帝,伏在地上的双手不由得攒紧。
众人皆深吸了一口气,谁也不明白敬元帝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直未言语的徐尧律突然站起身,面对着群臣,笑眯眯的问“杜大人记错了吧”
“记错了什么”杜大人抖着嘴唇的问。
“当日去吏部帮衬杜大人的明明是本官,”徐尧律不紧不慢的说,在谢行俭和杜大人两眼懵逼下,徐尧律冷笑道“杜大人不感激本官百忙之中抽空帮忙,怎么还将功劳丢给谢修撰呢莫非是看谢修撰是你翰林院的人,所以才给他贴金”
杜大人一口老血差点淹死自己,他的意图还不明显吗他就是想让谢行俭出来背锅的啊
他老杜哪有徐尧律嘴里那么高尚
谢行俭震惊过后是异常的冷静,瞧敬元帝拨着茶盏默认的样子,再看徐尧律轻笑的脸,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敬元帝在出朝考题上,是默认让徐大人替他承受所有了。
徐大人是新朝时期有名的大才子,且把持都察院期间为人铁面无私,要徐大人给新科进士开后门,简直比登天还难
既然徐大人这边是严防死守的状态,那么朱长春是怎么得到朝考题的答案的
除了徐大人其实应该是谢行俭,就只有杜程两位老翰林接触过朝考题。
这样一来,答案呼之欲出。
刚才还在议论谢行俭的人立马风头一转,一个个将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杜程二人。
杜大人满面死灰,死命的澄清自己绝对没有泄题给朱长春,程大人寡言少语,见情况不对劲,当即也顾不上矜持,咬定说他也没做,请敬元帝明察
敬元帝鼻子哼了一声,反问杜程二人该如何明察
事实摆在面前了,徐尧律不可能泄题给朱长春,那么就只剩下杜程二人。
敬元帝的话一落,现场就如热油倒了凉水一般,顿时炸开了锅。
翰林院的院士朝考舞弊,这要是坐实了,两位大人的官誉怕是不保了,若那些没进翰林院的进士们回来告御状,杜程二人可是要掉脑袋的
京兆府大堂内的气氛一时掉入冰窖,围观的老百姓见事态严重,当下也不敢再胡乱说话了。
杜大人见敬元帝拉徐尧律出来替谢行俭开脱,以为他干的事已经被敬元帝知晓,正欲求饶时,忽然旁边的程大人哑声说他们冤枉。
谢行俭默默的看向程大人,这位程大人在翰林院的存在感很低。
林邵白和魏席坤都分在程大人的帐下,听他们俩说,程大人为人死板,还是个闷葫芦。
闷葫芦程大人接下来一口气说了好几句,句句在理,谢行听下来,总结了一下。
中心思想是杜程二人绝对没有泄题,因为朱长春的书法很烂,即便是泄题给他,他也写不好。
程大人说他对朱长春有印象,朱长春的朝考卷子字迹清晰,且他能立证朱长春当初在朝考考场上就长现在这个样子。
“程大人的意思是说现在这个朱长春,和当日在考场上写出一手清俊秀雅字迹的朱长春,长相并无二致”座位上的木庄瞥了一眼地上早已吓晕过去的朱长春,悠然开口。
程大人拱拱手点头。
木庄递了个眼色给随身跟来的大理寺狱卫,谢行俭认的此人,当初他在大理寺当差时,曾经和这位狱卫小哥交流过大理寺的一百零八式。
这位狱卫小哥是木庄的得力助手之一,最擅长的就是用手摸几下就能辨别出事物的真假性,尤其是人脸上的面皮伪装,大理寺的人都喊他“鬼手”。
鬼手小哥面无表情的上前,单手捏了捏地上朱长春的脸颊,随后起身回禀敬元帝,说朱长春脸上并没有任何伪装,朱长春是原装的。
这种结果最受不了的是李通许,李通许愤而起身,猩红了眼“不可能他绝对是假的朱兄温柔体贴说话都不敢大声”
李通许怒指地上的人,一手扯下身上的衣衫,露出肌肤上的斑斑青紫,大吼道“这人对下官下手极其残忍,下官身上的伤痕就是证据,皇上,此人殴打辱骂下官之事,谢修撰可以作证”
敬元帝望向谢行俭,谢行俭硬着头皮点下脑袋,尴尬道“朱长春殴打李通许一事,微臣亲眼所见,错不了。”
李通许身上伤痕累累,在场的数几位文官皆倒吸一口冷气,几个日常刑审的官员只瞟了一眼便移开视线,比方说木庄,比方说徐尧律,还有刑部尚书。
“皇上,”刑部尚书拱手,迟疑道“微臣常年和囚犯打交道,忽想起一事。”
众人看向刑部尚书,敬元帝眼神示意刑部尚书接着说。
刑部尚书继续道“既然朱长春没有贴人皮面,程大人又笃定今天这个朱长春和那日在考场上的朱长春是同一个人,然而熟悉朱长春的李通许又力证这个朱长春不是”
刑部尚书说话拖拖拉拉,在场的人急得跺脚,就不能一步到位说重点吗
见敬元帝面色不耐,刑部尚书急忙收尾“微臣怀疑,这世上有两个朱长春,朱长春为双胎之人”
这种猜测不无道理,但有一点谢行俭想不通,既然朱长春是双胎之人,那为什么进翰林院的不是那个聪慧的朱长春,而是性格暴力张狂的朱长春
这时,晕迷的朱长春又被一桶冷水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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