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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验明正身

“这”华夫人笑着说“这我的确不知,我知道姐姐您啊,是早已无法这般嚣张的了”

如今就在皇上的寝殿门口,华夫人言辞尖锐,全不给冯夫人留一丁点的面子,也不怕殿内的皇上听了去,可把冯夫人就要气得原地爆炸。

冯夫人是个练家子,她当下便撸胳膊挽袖子,冲上去要与华夫人拼命。

冯夫人喊着“你过来我撕烂你这贱人的嘴”

“你以为怀了孩子,我就怕了你”

“指不定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野种”

假山石后的厉长生一听,还真叫冯夫人给说中了,只不过

厉长生淡淡的说道“这冯夫人也着实敢说。”

关于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估摸着许多人心中都有所疑问。然而大家害怕华夫人受宠,只是心中编排一阵便罢了,谁敢高喊出来

华夫人一听这话,当下整个人脸色大变,也不阴阳怪气了,满脸怒容,呵斥道“你你说什么你胆敢再说一遍”

“这一下子,怕是要真的精彩了”

厉长生突然在荆白玉耳边低语一声。

荆白玉只觉耳朵痒的厉害,止不住伸手挠了挠,随即轰苍蝇一般的摆摆手,说“你离我远一点子”

厉长生那话才说罢了,就瞧见又有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那人行至跟前,正好听到冯夫人声音洪亮的喊声。

“大胆”

“放肆”

“给本宫住口”

荆白玉侧头一瞧,吃了一惊,道“是皇后来了”

来的人可不就是皇后,气得满脸涨红,就走了过来。

冯夫人转头见是皇后,当下露出了欢喜表情。

要知道,这华夫人怀孕,但凡生下个儿子来,不管是否年幼,都是太子荆白玉的劲敌。

荆白玉可是放在皇后身边长大的,不是生母胜似生母的关系,荆白玉受到威胁,那么皇后亦是第一个受到威胁。

如今华夫人受宠,真叫她诞下皇子,指不定皇上脑内一晕一个高兴,就叫华夫人顶替了皇后的头衔,那皇后可就

怪不得冯夫人见到皇后会欢心,一副看到救兵的模样,就要与皇后同仇敌忾,一同狠狠的将华夫人碾死。

“皇后娘娘”

冯夫人快步走过去。

皇后却怒目相视,呵斥一声道“住嘴,莫要让本宫听到你再说话。”

“瞧瞧你方才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可是陛下的夫人竟是如此张口胡言,把我大荆皇家的身份,至于何处”

“叫外人听了去,指不定如何编排歪派”

“如此不知轻不知重的,本宫以前真是对你们的管教太松了”

冯夫人愣是被皇后连珠炮一样的给说懵了去,立在当地张口结舌,一句反驳的话也未有说出口来。

荆白玉也是同样表情,未曾比冯夫人好上多少。

荆白玉止不住喃喃的说道“这”

“皇后这是怎么了竟是站在华夫人那面”

厉长生莫名无声一笑,他心中倒是有些个底子,所以并不如此惊讶。

华夫人也全不惊讶皇后站在自己这面儿,拿着帕子佯装哭泣掩面,唉的叹息一声,道“皇后娘娘明鉴,冯夫人如此诋毁于我”

“我”

“我真是不想活了”

“干脆叫我死了算了”

“也好证明我的清白。”

华夫人光打雷不下雨,只是干抹着眼睛,也不见丝毫眼泪落下。

她一副寻死腻活的言辞,却根本不动弹,没见她真的要自尽。

而那面不只是冯夫人一副生吞了死苍蝇的模样,就连无缘无故站在华夫人这边说话的皇后娘娘,也是一副生吞十只蚊蝇的样子。

皇后脸色诡异的变了数遍,似乎已忍到了极点,极度恶心华夫人的装腔作势。可最后到临了,皇后也未有开口说什么。

皇后摆了摆手道“都散了罢,平日里要守些规矩,莫要咋咋呼呼的。听懂了吗”

冯夫人是巴前算后,也未有料到这一节。

冯夫人忍耐半天,捯气儿半天,终于不情不愿应了一声,答应下来,也不吵着要见皇上了,转身愤愤然离开。

皇后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华夫人,也未有与她多说半句,形同陌路人,转身也是一径去了。

华夫人冷冷一笑,道“什么皇后夫人,不足畏惧”

荆白玉愈看愈是觉得皇后有问题,可这问题出自于何处,荆白玉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迷茫一片。

按照皇后不服输的秉性,怎么可能叫华夫人威胁于她,更别说帮着华夫人说好话。

“太子”

厉长生在旁边叫了他一声,道“好戏散了,我们也走罢。”

荆白玉回了神,淡淡的瞧了他一眼,道“你可是早已察觉了什么”

“的确如此,”厉长生无有犹豫,坦然的说道“只是目下还无证据,所以不敢断下妄语。”

荆白玉眯眼说道“告诉本太子。”

“嘘”

厉长生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会儿厉长生是手指尖在荆白玉的嘴上一比。

荆白玉受了不小惊吓,脊背紧紧贴着身后的假山石,只当厉长生是洪水猛兽一般。

“你做什么说话便说话,莫要动手动脚的。”荆白玉做出嫌弃模样来。

厉长生道“隔墙有耳,回去再说。”

两个人快速回了大殿,荆白玉将左右屏退,这才转身看向厉长生,道“眼下你可以说了”

厉长生当下点点头,往前走了一步,道“太子可知”

他才踏上一步,荆白玉便往后退了一步。

厉长生无奈一笑,道“太子这是何意莫不是惧怕于长生”

“呵呵”荆白玉冷笑一声,道“惧怕于你只不过本太子嫌弃于你罢了。你莫要动,就站在那面儿说话。”

“敬诺。”厉长生只是笑着,也不多说,极度包容荆白玉的模样,再是宠溺也无有。

荆白玉有种错觉,难不成自己是无理取闹的孩童

“你说罢。”荆白玉赶忙将自己的精神头带到了正经事儿上。

厉长生面露微笑,缓缓的说道“长生怀疑,这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乃是皇后表弟,那位韩忠德韩大人的。”

“韩忠德”

荆白玉嗤笑一声,道“如何可能就算韩忠德胆子再大,那也是有皇后在上面压制着。你可知道皇后是何种的秉性”

厉长生也是满面笑容,道“若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皇后娘娘就算秉性再霹雳雷火,也是无法将韩忠德与华夫人如何的。毕竟”

不用厉长生多言,荆白玉心中咯噔一下子,自然知道他那毕竟后面要说什么。

厉长生幽幽的继续开口“毕竟这事情若是败露出来,皇后娘娘也会被牵连其中,整个外戚都会受到牵连。弄不好一蹶不振,就此败落下去,也不无可能。太子觉得,皇后娘娘可敢任性而为可敢将韩忠德与华夫人怎么样”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荆白玉入了定一般,喃喃的低声一语。

他说罢了很长时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可是下意识的同意了厉长生的说辞

荆白玉将脸一板,冷漠的说道“这不过是你瞎猜的罢了,可有证据事关重大,若是无有证据,叫本太子怎么相信”

“其实太子殿下”

厉长生对上荆白玉的眸子,说“心中已信了七八分。”

“咯噔”

荆白玉脸色发白,被厉长生戳中了心中所想,目光慌乱的躲闪起来,不愿再于厉长生对视。

厉长生说的对,荆白玉听了他的话,已信了七八分,甚至更多。

不为别的,就因这说话的人

厉长生瞧荆白玉慌乱不已,倒也未有再说什么令荆白玉炸毛的话。

厉长生换了一本正经的表情,道“太子殿下可还记得,长生被绑在小教场之时,期门掌前来寻长生的晦气”

当时韩忠德恶狠狠的嘟囔了一句,说厉长生动了他的女人。

荆白玉这一听,止不住眯了眯眼睛,他可是亲眼看到华夫人与厉长生拉拉扯扯的,所以厉长生这么一说,荆白玉顿时就将韩忠德与华夫人联想到了一起。

随即荆白玉瞧着厉长生,露出了鄙夷的目光,道“哼,这事儿也是说不好。指不定你又摸了几个人的手呢。”

“对天起誓。”厉长生笑的温柔十足,道“除了华夫人之外,这两日长生便只碰过太子殿下您的手。”

“你”

荆白玉已经后悔招惹于他,果真是敌不过的,全不知要怎么才能压他一个头筹。

荆白玉这般想着,心动神移,有些越想越远,一时间不少往事历历在目。

想当年厉长生也是这副模样,就算是个太监罢了,在宫中亦是混的如鱼得水,便没有娘娘或者宫女不爱见厉长生的,都是被他这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皮囊给蒙骗了去。

这不是,方才所见的冯夫人,当年见了厉长生也是喜欢的不得了,可不是和华夫人一个模子

“对了”

荆白玉低声自言自语“还有那采蘩和菀柳”

昔日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两位女官,亦是对厉长生又爱又恨,只可惜

厉长生是那瞧着最温柔最多情,其实内地里最冷酷最寡情的坏家伙。

厉长生听荆白玉低声喃喃说着什么,却听不清楚。

他往前探了一下身,便投下一片阴影下来。

荆白玉瞧见阴影,猛然回了神,给厉长生放大的俊脸吓了一跳。

荆白玉立刻伸手,在厉长生肩头推了一把,道“你你过来做什么都叫你站在那面了。”

厉长生道“太子所言,长生听不清楚。”

“谁与你说话。”荆白玉道“你只要老老实实,侍立一旁便是了。”

“敬诺。”厉长生果然煞是老实的模样。

华夫人这事情,眼下无有证据,虽然他们有个猜测,但不好冲动行事,是一定要抓住把柄才能发难的。

否则一时不慎,很有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引火烧身。

荆白玉只说了一句“本太子自有打算。”

随后也不再言语。

厉长生瞧他不说,便不多问,果然是再老实也未有,叫荆白玉根本挑不出个理儿来。

厉长生侍立在侧,殿内就他与荆白玉两个。

荆白玉手中拿着一卷简牍,是厉长生呈过去的,所以厉长生顺便瞥了一眼,乃是关于河渠修建的事情,的确要紧的很

只是

再要紧的事情,荆白玉对着瞧了一个时辰也

也夸张了些个。

厉长生有些哭笑不得,一看便知荆白玉走了神儿,根本未有将简牍上的一字一句看在眼中,只是拿着简牍在发呆罢了。

最要紧的是

荆白玉发呆的时候,总会盯着厉长生瞧。

上上下下,周周全全,一遍一遍,来来回回的扫视着。

若是目光可以杀人,厉长生早已被荆白玉的目光凌迟了上百遍。

厉长生难得有些心中不确定,这荆白玉的眼神一会儿迷茫不解,一会儿又坚定绝然,一会儿又犹豫赧然

这青春期孩子的心思,当真十足难懂。

“咳”

荆白玉在看了厉长生两个时辰之后,终于开了口,道“那个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罢,本太子这面不需要侍候了。你也是累了,回去沐浴一番,好好歇着”

“敬诺。”

厉长生拱手,恭敬的说道。

然后转身离开,退出大殿之内。

“呼”

荆白玉松了口气,自然自语说道“他仿佛未有察觉我的计划”

离开的厉长生走远几步,摇了摇头,亦是自然自语说道“这小孩的态度突然如此不寻常,怕是又有鬼主意。”

荆白玉那一番体贴入微的话,厉长生哪里能听不出端倪来。

厉长生略有寻思,道“沐浴”

休息便休息,荆白玉却无端端说了个沐浴,看似只是不经意的开口,但厉长生觉着,这八成是将心中所想,止不住就滑出了口来。

“这”

厉长生再一细细的寻思,就更是哭笑不得。

等他一路出了太子寝殿,回了自己的房间,一推门

房内雾气袅袅,真有一桶滚着热气的清水,将整个房间蒸的再是温暖也无。

有宫人走过来,恭敬的说道“厉大人,这是太子殿下为您准备的热水。”

“太子说是厉大人您身上”

“身上有些个异味儿,所以特意吩咐了让抬热水过来。”

厉长生一听,已然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个什么表情才好,尴尬一笑,道“是,长生知道了,这便好好沐浴。”

宫人帮厉长生掩上门,退了出来,急急忙忙就往太子殿下荆白玉那面去回禀。

荆白玉仍旧拿着简牍,正一圈一圈的在殿内徘徊着。

灵雨恭敬的入内,道“太子殿下,热水已然给厉大人送去了,太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这么快都送去了”荆白玉问。

“是”灵雨纳罕的说道“可是太子有别的什么要求”

“不不,”荆白玉道“灵雨你做的很好,你办事儿我向来放心。那”

荆白玉说着一顿,有些个犹豫,道“那我先出去一会儿,你们不必跟着,等等我就归。”

“太子殿下”灵雨关切的道“这晚膳已经准备上了,若是事情不急,还是用了膳再去罢。太子总是不按时用膳,身子会不好的。”

荆白玉摆摆手,道“就是有要紧事情,必须要现在去呢。”

灵雨更是纳罕不已,这是什么要紧事情,竟叫太子如此慌慌张张的,与平日里沉稳的模样大相径庭。

“我去了。”荆白玉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径自离开,只留下一句嘱咐“千万别跟着。”

而那面厉长生面对着袅袅的热水,止不住叹息了一声。

他大体有些眉目,知道荆白玉到底要做些什么了。

这青春期的孩子,当真叫人有些惊惧不已。

以前厉长生的身份乃是个寺人太监,而眼下他又回来了,却变成了流安世子。

模样是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声音和秉性也未有改变,就连年龄也瞧着不曾有过增长。

但说到底,厉长生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变化

不为人知罢了。

荆白玉也是方才,才忽然想了起来。

厉长生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叹息道“莫不是向来偷偷验明正身的”

荆白玉便是如此想的,想要对厉长生验明正身一番,只是这事情说出口来,忒也让人害臊的厉害,荆白玉根本道不出来,所以

便想到了这么个办法,趁着厉长生沐浴,偷偷的跑来验明正身,神不知鬼不觉。

厉长生现在有些苦恼,自己眼下是要假装不知道,镇定的开始沐浴。还是

等荆白玉在门外偷看之时,突然将门打开,吓一吓做贼一般的青春期小孩

显然厉长生更偏向于后者,嘴唇轻轻一挑,勾起个似有若无的弧度。

门外传来脚步声,稀稀疏疏的。

是荆白玉来了

荆白玉一路快走,在院外绕了三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却又止不住好奇。

他干脆还是走了进来,嘴中喃喃说着“都是男人,看一眼怎么的了”

荆白玉走近房间之时,就听到“哗啦哗啦”的水声,断断续续从房内飘出。

时机刚刚好

一步两步三步

荆白玉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已经来到了房门口。

然后

“吱呀”

“嗬”

前者是房门突然打开的声音

后者是太子荆白玉震惊的抽气之声。

荆白玉瞪大眼睛,房门打开的过于意外,将他吓了一跳,肩膀止不住都颤抖起来。

他眼睛圆瞪,嘴巴张开,不敢置信的瞧着衣冠楚楚,一丝不苟的厉长生出现在门口。

厉长生微微而笑,笑的宠溺无限,但仔细一瞧,当真是老奸巨猾。

厉长生明知故问,道“太子这是”

“我我我我”

荆白玉是来验明正身,是来偷看的,本就底气不足,此时已然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一句话亦是说不出。

“太子殿下”

灵雨急匆匆而来,大老远便听到她的声音。

荆白玉真是见到了救星,一本正经的说道“灵雨你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太子殿下,皇上那面又派人来了。”若非有急事,灵雨也不能追到这里来。

灵雨方才不知荆白玉去了何处,急匆匆四处寻找,好在听宫人道在此见到了荆白玉,否则灵雨还真是不好寻他。

“果然是要紧事情”荆白玉通身气派,表情是再严肃也无有的。

不过这皆是装出来的,用来掩饰此时他内心的慌张和赧然。

“太子殿下与厉大人,这是”

灵雨总觉得气氛有些个不同寻常,虽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但

但仔细一瞧,问题着实不少。

就瞧厉长生房内热气袅袅,是方才宫人送过去的巨大浴桶。

灵雨思忖着,太子突然命人给厉长生送了热水,然后便急匆匆的去了,还不叫旁人跟着,难道

难道说

太子是想要跑来与厉长生共浴的

“嗬”

灵雨低声抽了口冷气,声音太小,正慌里慌张的荆白玉根本无有发现,却未能逃过厉长生的眼眸。

厉长生瞧灵雨那尴尬又不好意思的模样就知道,她一准是想的偏颇了。

而眼下最好的办法并非解释,而是将话题岔过去,否则今儿个怕是要没完没了。

厉长生镇定的说道“不知皇上是有何事如此要紧。”

“对对,”荆白玉连连点头,说“本太子去忙正经事了。”

皇上火急火燎的派人前来,倒是未有叫荆白玉过去,而是吩咐了一件很要紧的事情。

办个家宴,为华夫人怀上皇子庆贺一番。

这家宴乃是华夫人提出要办的,说辞是为了皇上好,想叫皇上热闹热闹,这样人也能年轻起来。

皇上听华夫人说什么都欢心,根本未有回绝,就答应下来,至于这家宴如何置办,银钱如何,人力如何,皇上自然是不会管的,丢给了太子荆白玉来处理。

华夫人也是用心良苦,想要趁着自己怀孕之机,好好的耀武扬威。这家宴上,各位后宫娘娘都要出席,可不就是炫耀的最好时机

毕竟是家宴,荆白玉不好拒绝皇上,若是拒绝了,怕是又要遭到歪派。

不过家宴当天晚上,荆白玉根本不想出席,便随变派了个身边之人,就说自己政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出身赴筵席,请皇上务必尽兴。

皇上是不觉得如何的,荆白玉不能来便不能来罢,反正他与这个能力出众的儿子,并无什么太多话可说,不如与知冷知热的华夫人多说几句。

只是华夫人哪里乐意,一心想着杀一杀太子荆白玉的威风,口吐莲花一般,詹詹说了半晌,皇上就又派了人,说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太子给请过来。

“啪”

荆白玉气得将简牍扔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碎了一片。

“这华夫人,当真蹬鼻子上脸,还当本太子真的治不住她去”荆白玉冷冷的说道。

厉长生正在研墨,并不如何着急或者生气,笑着说道“太子莫气,不过是家宴罢了,吃个饭喝个酒,也少不掉块肉。”

“本太子瞧见那华夫人便来气”荆白玉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厉长生道“太子可莫要像那些平庸无知之人一般,只顾着一时爽快,一时的不憋屈,便坏了长策远图。如今华夫人越是嚣张,那才越是好事儿。若是华夫人不够嚣张,太子反而应当推波助澜。”

一个人能走得多高,他日后才能摔得多很。只是平地摔罢了,那能有多疼绝不可致命。

在厉长生这里,做就要做最狠的事情,做最绝的事情,否则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你留这儿,本太子过去便是,不需要你跟着。”

荆白玉倒是不像方才那般气大了,不过临出门之时,仿佛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厉长生,幽幽的说道。

厉长生全不用问为什么,答案一目了然,荆白玉怕自己出现在筵席上,会又勾搭了那华夫人去。

厉长生无比真诚的说道“太子殿下真是冤煞了长生。长生便是有眼无珠,也绝无可能看上华夫人那样的人啊。”

“哦”荆白玉冷笑一声,道“那你说说,你瞧上了谁啊。”

荆白玉不过随口一说,欲要呛厉长生一句罢了。

厉长生抬头看他,根本还未来得急开口,那面荆白玉倒是忽然红了脸,模样着实怪异的很。

“我走了,你给我在殿里老实等着”

荆白玉火烧眉毛一般,慌里慌张的就跑。

厉长生无奈的笑笑,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看到了仅有八岁的小太子荆白玉,每次都是这般,小兔子一样头也不回的逃窜离开。

筵席上琴声不断,华夫人找来的女酒与伶人,在席间不停的穿梭着。这些个自然都是用来讨好皇上的。

华夫人知道皇上喜爱美色,便寻了不少绝色美人。

她并不害怕皇上会喜新厌旧的看上旁人,毕竟华夫人也不是真心钟意于皇上,不过只是为了讨到好处罢了,干脆装作知书达理的模样,果然叫皇上甚是欢喜。

皇上已然喝的熏熏然,华夫人见了微微一笑,便从席间走了出来,往皇后那面去了。

皇后并未能坐在皇上身侧,此时正端着耳杯,神情颇有些愤愤然。

“娘娘,妹妹为您倒酒。”

华夫人突然前来,伸手要去拿酒壶。只是她指尖并未碰触道酒壶,就“哎呀”了一声,装模作样的说道“妹妹有孕在身,浑身无力竟是拿不起酒壶来了呢”

皇后眼看着华夫人浮夸的表情,火气没来由冲上头顶。

华夫人还有后话,柔柔弱弱的说道“不如,有劳皇后娘娘为妹妹倒一杯酒罢。皇后姊姊未有怀孕,应当有的是力气呢”

“你”

皇后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放肆

大胆

这些个话全都在皇后的嘴边,若是平日里早已脱口而出,可今天

皇后努力压制着火气,瞧了华夫人一眼,长身而起,道“华夫人,你且随我来,我有几句体己话要与你说。”

“是,皇后姊姊。”华夫人全不害怕,摇曳生姿的便随着去了。

她们出了大殿,入了旁边的小偏殿,将门一关,谁也不叫进来打搅。

“有什么事情,这就说罢。”

华夫人开了口,连个称呼也无,什么皇后娘娘,皇后姊姊的,似是懒得说了,态度更为嚣张跋扈。

皇后长眉怒挑,呵斥说道“你可莫要蹬鼻子上脸,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莫不是真的忘了真以为自己怀了龙种罢”

“哎呦,我怎么会忘了呢”

华夫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可不是我那好情郎,你那好表弟,韩大人的种嘛这事情还是我与姊姊您说的呢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

皇后慌张起来,左右转头去瞧,生怕外面隔墙有耳,会将事情败露出去。

华夫人却不当回事,说“你这时候才知道怕了方才怎么那般不给我面子连杯酒也不给我倒呢。”

皇后双手死死抓着帕子,差点子就将手帕生生撕裂。

华夫人又道“哼,皇后莫不是还顾着你那点面子你要面子难不成我就不要了若是下次你还驳了我的脸子,我便亲自往皇上那面去哭诉,说你那好表弟,把我给强行侮辱了去”

“你”

“你说什么”

皇后被气得差点喘不上来气儿,扶住了旁边的柱子,这才堪堪站稳当。

华夫人冷声道“韩忠德可是你的表弟,平日关系又那般好。你可仔细的想好了,若是皇上知道了咱们这事儿,你们一家子,还有没有好日子过反正我是不怕的,你也知道,我们华家人少,一共也没几个,而且没什么家底子,就算株连九族,也死不得几个人。可皇后就不一样了呀,家大业大的,指不定皇上一个不高兴,便血流成河呢”

皇后已然说不出一个字来,被华夫人拿捏的死死的。

她如今早已后悔不迭,就不应当叫韩忠德入宫来帮衬。太子那面未有进展,反而闹出了祸乱宫闱的大事

华夫人瞧她不言语,心中爽快了几分,笑着说道“对了,皇后姊姊,近日里怎么不见韩忠德呀”

韩忠德被荆白玉一直禁足,根本无法踏出房门一步,自然是瞧不见他的。

皇后不愿与华夫人多说,冷淡的说道“不知。”

“不知”华夫人笑的生出几分羞涩来,道“不知也没什么打紧的。反正呀”

她话锋一转,道“一会儿你便在皇上面前说,有新来的胭脂水粉,想要与我分享一番,叫我明儿个去你那面坐坐。”

“什么”皇后面露狐疑之色。

华夫人笑着说“明儿个我去了你那面,你再把你的好表弟也随便找个理由,召唤到宫中去,就”

“什么”

皇后又是一声,分明一样的字眼,语气已是大不相同。

皇后气得浑身打颠,道“你,你是要”

华夫人竟是想要利用皇后,来帮她与韩忠德私会还私会在皇后的寝宫之中

“荒唐”

皇后呵斥一声,道“我不会帮你的”

“先别这般快拒绝。”华夫人十拿九稳的道“好好想想再说。”

她说罢了,都不等皇后回答,已经施施然离去,回了筵席。

皇后整个人头晕目眩,已是再支撑不住,咕咚便跌在席子上,整个人颓废不已。

筵席上如何精彩,厉长生是无有瞧见的。

华夫人不只是在筵席上寻了韩忠德半晌,也寻了厉长生半晌,却一个有情郎也未有叫她瞧见,满心皆是失望。

厉长生等在荆白玉的内殿里,太子不叫他离开,他若是走了,给那青春期的孩子抓了个正着,怕是要出大事儿。

厉长生想起来便止不住低笑了一声,反正太子的寝宫,那是再舒坦也未有,他坐在席上,随便瞧一瞧简牍,也是惬意的。

“哒哒哒”

“哒”

“哒哒哒”

飒沓之响乱七八糟,并不像荆白玉平日里的脚步声。

厉长生有些奇怪,将简牍放下长身而起,准备迎出去瞧个究竟。

厉长生才转出内殿,多一步都未走,就眼见一个黑影对着自己扑了过来,一下子撞个满怀。

厉长生闻到熟悉的香气,乃是太子殿下荆白玉惯常使用的熏香之味,不用细看,厉长生也知道怀里的人是谁,必然是他方才念叨的青春期孩子。

“太子喝酒了”

厉长生纳罕的低头去看,荆白玉歪在他怀里,整个人软塌塌的,根本拿不起劲儿来。

这一看可不是喝酒了,而是喝高了

荆白玉不情不愿的前去参加家宴,按理来说应当是滴酒不沾的,怎么竟能喝成这样

旁边的灵雨全帮不上忙,道“太子殿下回来之时,正巧遇到了喻公子,这不是”

荆白玉在筵席上是无论如何不喝酒的,生怕中了华夫人的奸计。

他清醒的离开,却在半路遇到了喻青崖。

喻青崖见了荆白玉的面,立刻将新到手的玻璃镜给收起来。

喻青崖如今也是有正经官职的人,轮到他值夜,所以大半夜的还未有出宫去。

荆白玉见了喻青崖,一脸的纠结之色,可把喻青崖脸都吓绿了,还当自己新到手的玻璃镜也被太子发现,要一并子给没收。

荆白玉并未发现什么镜子,只是拉着喻青崖,说是有话和他聊一聊。

两个人当下找了空无一人的亭子,就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这一聊”灵雨露出为难的表情。

厉长生不用她说,心里也是明白的,喻青崖那不靠谱的,绝不会劝荆白玉少喝几杯,反而会添油加醋的一起喝个烂醉。

这不是,荆白玉酩酊大醉,摇摇晃晃的回来了。

厉长生当下抱住荆白玉,道“我来带太子殿下进去休息,不用担心。”

“有劳厉大人您了。”灵雨道。

“厉长生”

荆白玉听到厉长生的声音近在咫尺,突然朗声骤然一句,底气十足。

厉长生被他喊得耳朵直疼,连忙答应道“长生在,在的。”

“厉长生”荆白玉扒着他,树懒一样的攀着,道“你你老实的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厉长生。”

厉长生摇了摇头,道“太子喝多了,不如这事儿明个起来再说,可好”

“不好”荆白玉含含糊糊的喊着,道“说现在就说。我我已经纠结好久好久了一会儿,一会儿觉得是,一会儿又不敢相信”

荆白玉果然是醉的糊涂了,说到此处,竟是露出了委屈的表情,煞是叫人心疼。

“其实”

厉长生这才开口,就感觉衣领子被荆白玉给死死拽住。

荆白玉突然睁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道“对对了验”

荆白玉结巴了数下,这才捋顺了话头。

“验明正身你快给本太子验一验就知道了”

“快”

“莫要叫本太子对你动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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