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紧赶慢赶地赶到主屋的时候,揆叙已经站在碧纱橱前,伸手正准备推门,容若急得大喊一声“等等”,可惜终究是慢了半拍,揆叙的手已经是放到了门上。
只见他用力一推,门板吱吱呀呀地了几声,竟是纹丝未动。揆叙有些难以置信,又用力推了一把,还是如此,明显是门里的人未雨绸缪把门栓给拴上了。
容若长舒了口气,上去拉扯揆叙。
“哎,你跑这来干什么,阿玛在屋里养病呢,咱们别打扰他。”
揆叙瞪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朝里头说“阿玛,你没事锁什么门啊你总不出来,是不是在里头挖地道埋银子”
容若赶紧捂着他的嘴,责备道“胡说什么呢”
门里的明珠应景地发出一长串的咳嗽声,咳中带喘、喘中带咳,隔着门听还真像那么回事。
“你你这个不孝子,我都病成病成这样了,你还在那胡说胡说八道。我从来身上就只有一两银子,还是你额娘每天早上先给我的,我哪有什么银子能埋。”
揆叙一把拉下容若的手,说“阿玛,我也想孝顺啊,可你总得把门打开给我敬孝心的机会吧。”
门里的明珠在咳嗽声里说“你要真有孝心就再给我生个孙女去,这儿用不着你来碍手碍脚。”
揆叙越听心里头越疑惑,他趴在碧纱橱上说“阿玛,张郎中不是说你是头晕目眩伤到腿了吗没说你咳嗽啊,你怎么突然咳得那么厉害”
屋里一瞬间静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又响起明珠的声音“哦,是昨儿夜里突然咳起来的”
容若顶着一头冷汗,劝揆叙说“好了,你也听见了,阿玛咳得多厉害,这是真病得重,咱们别在这叨扰他,赶紧出去吧。”
揆叙这会儿倒不再纠缠,都不用容若赶,自己就出去了。
等确认揆叙走远了,容若擦了把头上的冷汗,轻轻敲了敲门对里头说“阿玛,揆叙走了。”
碧纱橱开了一条缝,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了出来,把容若拽了进去。
手的主人面色红润,精神抖擞,压根就没有一丁点病重的样子。
明珠躲在窗户后的死角,瞧着次子生龙活虎跑出主院的背影,臭着一张脸说“这小子,怎么好奇心那么重,我一听说你额娘出门去进香就猜到这小子非跑来一探究竟不可,还好我提前把门给拴上了。”
容若也是无奈,“阿玛,揆叙打小就这个性,好奇心重,性子又急,所以我才说你装病的事咱们不该瞒着他的。”
明珠转着手里的佛珠,一脸算计地说“你不懂,装病要装就得彻底。就得让家里人也信以为真,这样外人看着咱们家的人焦急万分才能也当真。我和你商量的时候就知道你额娘瞒不过去,那只好让揆叙着急了。”
容若说“可现在揆叙一点都不像被骗着的样子啊”
他看向阿玛的眼神里,分明写着阿玛你失算了。
明珠往炕上一坐,心中也满是憋屈。
可不是呢,这傻儿子跟着遏必隆家的老小混了几年,竟然变精明了
想当初揆叙小时候,明珠逗他是路边捡来的。揆叙这傻小子信以为真,躲被子里哭了一晚上。过了好几个月偶尔想到这事,还会时不时地缠着容若问“哥哥,我是不是捡来的。”
哎,孩子大咯,不听话咯
他抬头朝天花板瞧着,还嘀咕了句“遏必隆死了还要让儿子教坏我儿子,老狐狸真烦人。”
明珠瞧着大儿子说“你弟弟这是不成了,能让他别进来就不错了,让他焦急万分希望是不大了。要不,还是换你在外头装悲痛欲绝吧。”
容若无奈地苦笑,连连摆手。
“阿玛,您饶了儿子吧,我装不了,真装不了。再说,我装了,万岁爷也不定真的信。”
“算了,你啊还是欠火候。”
明珠往榻上一倒,拿起一旁觉罗氏出门前拨好的核桃肉往嘴里塞,吃了两口后他问“对了,你额娘怎么还没回来”
他这一提容若才想起来,额娘和弟妹可不是走了好大半天,算算这时候也是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儿这就派人去接她们。”
明珠轻轻“嗯”了一声,拿起先前看了一半的隋唐演义,继续往下翻。
他这养病的日子实在是过的恣意潇洒,每天在屋里头看看书,品品茶,偶尔觉罗氏兴致高了就陪他下几盘棋。
要是想孙子了,就让觉罗氏去把有余偷偷抱来逗一会儿,反正孩子还小又不会说话,不怕他把真相给抖出去。
装了几天的病,明珠都习惯这样懒散的日子,这会儿要哪个不长眼的带着一堆麻烦事来找他,没准还真会被他给打出去。就算是皇上也一样没好眼色给他。
他平生酷爱读书,尤其爱演义,花重金搜罗了不少这类的书,只是从前忙于朝政无暇翻阅。
这几日得了空,他就把这本新买来的隋唐演义拿出来看,刚揆叙他们来的时候他正看到“宁夫人路途脱陷罗士信黑夜报仇”,这会儿把书捡起来又继续往下看。
他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听着家仆在外头喊“老爷,不好了,跟着夫人去城外的秦三回来说夫人和二少夫人的车马翻进了田沟,恰好有看田的野狗冲出来伤了两人”
明珠大惊失色,下意识地跳起来,冲过去把碧纱橱一拉。
可门外哪有什么家仆,只有两人,一个是一脸“我就知道”的揆叙,另一个则是笑得一脸耐人寻味的阿灵阿。
阿灵阿放下捏着嗓子的手,得意地冲揆叙说“你看,还是我媳妇的主意好是不是,就说你阿玛天打雷劈都能不动的人,但只要事关你额娘,一准就会跳起来。”
明珠从惊恐中回过神,明白自己是被骗了。
可他这会儿一只脚跨出了门槛,另一只脚结实地站在门里,想要继续装老弱病残是不可能了。
他拉长了脸,抄起手里的隋唐演义,往揆叙和阿灵阿脑袋上各自狠狠地招呼了一下。
“原来是你们两个胆大包天的狗崽子在这装神弄鬼”
他越想越生气,觉罗氏那是他几十年的心肝宝贝,虽然对自己凶了点、管的多了点,可每每想到夫人和自己总要有一个先走,明珠都得哀伤好一会儿。
就刚刚那一瞬间,明珠在屋里三魂六魄被吓得丢了大半,感觉以后都得少活几年。
他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最后瞧上了一把戒尺,抄起来就往揆叙和阿灵阿屁股上招呼。
两人“哎哟哟”地嚷着,像老鼠似的在屋子里乱窜。
明珠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当过顺治爷侍卫的,骑射比两个舞文弄墨的儿子都强。这一把年纪了身手依然灵活,两人都没能躲过,挨了好几下。
阿灵阿捂着屁股果断决定求饶
“相爷,手下留情啊。”
明珠气道“留什么情,你那死鬼阿玛死的早,这才弄得你这般没规矩,我今儿就好好代他教训教训你。”
阿灵阿手捂哪儿,他就往哪儿打,屁股是肉做的,手也是肉做的。
阿灵阿的手背上挨了好几下后,忍不住跑揆叙身后躲。明珠看眼前是自己亲儿子也不管,照打不误。
揆叙哭丧着脸说“阿玛,我是你亲儿子你都打啊”
明珠说“连你亲娘和媳妇的玩笑都能开,不打你打谁”
揆叙报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立马把阿灵阿从身后拖了出来。
“都是阿灵阿和他福晋出的坏主意,我我可是无辜的。”
阿灵阿斜腻了这卖友求荣的家伙一眼,到底是谁巴巴地跑他家,要他给出主意的,生死关头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把他给卖了。
眼见明珠手上的尺子当头罩下,阿灵阿赶紧说“相爷,您这一尺打下来,我一准得疼得大喊,咱们在这屋里要闹这么大的动静外头的人听着了,不就发现相爷您是装病了吗”
他这话喊得甚是及时,戒尺在他脑袋前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阿灵阿擦了把冷汗,火速拉着揆叙往后退了三步,避开了明珠的攻击范围。
明珠眯着眼睛说“都给我滚墙角蹲着去”
这罚蹲总比挨打强,尤其两人都不是小孩子了,要是回头见着自己媳妇的时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多丢人。
于是阿灵阿和揆叙老老实实手牵手蹲到了墙角。
明珠走到书架旁,认认真真地看了半天,最后挑了一套宋史一份为二,丢给两人让他们举着顶脑袋上。
历代史书里最长的就是宋史足足有四十七卷,阿灵阿和揆叙等于是一人举了个十斤的大缸在脑袋上。
阿灵阿无声地瞧了揆叙一眼,意思是你阿玛狠,太狠了。
揆叙心想反正也受了罚,这苦不能白吃啊。
于是蹲墙角的人开口说“阿玛,你好好的,干嘛装病啊。”
明珠已经翻开了自己的隋唐演义,他翘着那双完好无损的双脚问“小七爷,傅达礼给你写的信不好念吧”
阿灵阿举着宋史也嘿嘿一笑,“明相,是进是退,您给我留个底吧万岁爷和傅大人那里我能陪您唱会儿。”
明珠呵呵一了一声,没有动。
阿灵阿又说“万岁爷还等着有人把戏唱下去呢。”
明珠坐起身来说“小七爷起来吧,明某人和你喝盏茶。”
然后又猛瞪一眼揆叙,“不孝之子,你接着蹲”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尽量存稿,争取周末加更
遏必隆我无辜。
揆叙我好惨。
评论都有红包
s北顶娘娘庙还在,据说很灵很灵,吴雅氏祖坟还真的在那儿。有帝都的亲可以去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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