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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他想,我怎么能不着急四海功成名就了,玄原都已经拿榜首了,谭思一炮而红家喻户晓,红点白金在月入上百万!

而他,他比四海年纪都大。

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

他起步就晚,他要是不再快点儿,要等到什么时候大家才能知道他的名字

所以他就窝在四海的小房子里,每天写、每天写啊,每天等着四海夸他:可以了,你写得可以了,然后他就可以谢师出山,等来他的春风得意。

四海始终没有松口。四海每天都能给他的文章挑出新的问题。四海还让他先慢慢写,保持每天3000的手感就可以,其余时间多看,多拆,多积累。他没有耐心了,愤懑地觉得四海敷衍他。四海从只言片语中觉察到了两人之间的隔阂。他本人不常驻b市,在外省做老师,为此匆匆从外地赶回来,给李让带了三本空白牛皮本。

“我知道我说的你一点儿也没做。”四海是个脾气顶随和的人,李让总是不听话,他也不责怪,默默把本子都给他准备好,像教小孩子一样手把手给他布置作业。“这三天我会在b市,你把最近很火的那个《异度时间》拆了。剧情点,人设,词句,这是起码的。”

李让没有照做。拆剧费时费力,看一遍都不够。如果要学习写作经验,看《故事》之类的写作教程不就完了吗,里面写得更加完善。他已经注册了红点作家号,在存稿中,打算立刻开坑,赚钱补贴家用。他不想再这样每天写给四海看了,自己写的文章应该很值钱,也值得读者为他疯狂。

第二天,四海没有回来,李让没有在意。他和四海除了聊写作,其余时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他一头扎入自己的创作当中,对其他人和事漠不关心,生怕他们浪费自己的时间,毕竟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年纪很大了,还有多少时间等着他去功成名就

到第三天傍晚,四海终于回来了。他看上去很不好,脸色蜡黄,神情也不像平常那么淡然。他处于极度绝望中,屋里有个别人让他寻到了一点慰藉。

他对李让说:“有件事情,我想找你聊聊……”

李让打断了他的话:“我写了个好东西,你帮我看看。”忙不迭地拿出稿子。

四海很失落。但他教养良好,还是耐心地坐到了书桌前。

李让的文本打破了他的好教养。越往下看,他越生气,甚至没有拉到底就烦躁道:“我布置给你的作业,你到底做了没有”李让连最基本的叙事逻辑都还没有掌握。

李让飞快道:“没有。那个不着急。主要是我现在要开坑,上次那个你说不行,这次我换了个更有意思的设定……”李让也承认他的写作还尚青涩,所以他想方设法蹭热题材,介以规避掉自己的短板。

“没有捷径。”在李让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故事时,四海突然没头没尾道,“所有想找捷径的人最后都会发现,一步一个脚印才是最短的捷径。”

李让愣住了。

“你迫不及待发文,幻想一本成神,这怎么可能看,大量地看,学习,领悟,有针对性地练笔,这才是你最应该做的事。你又不是什么天才……”

四海说到此处,赶忙住嘴,然而李让的脸色已经变了。

他觉得自己当然是有天赋的,不然不会在那么多《诡域》同人文里大放异彩。他为此孤注一掷、放弃家业北上,在四海的小屋子里埋头苦写两个月,最后四海竟然如此贬低他一时之间,付出没有回报的焦虑,与内心深处的不自信,让他自卫式地反击:“难道只有你们这些年少成名的作家才是天才吗”

他大为光火推门而出,把着急叫唤他的四海抛在了脑后。

过了几天他回去,四海已经不在了。四海的东西也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显然是永久性地离开。他想这是一种另类的逐客令,预示着一刀两断。他也不愿意再呆在不承认他价值的人的屋檐下,背起行囊正式做起了北漂族。

四海说的话很快就应验了。李让扑街扑得一塌糊涂,最穷的时候,只能接千字15元的稿子。但就这样,十个里面有八个骗稿的,还有两个对他写的东西不满意,讨价还价:“只值五块。”

在8万字的稿子只卖了400块钱的那个下午,他到楼下买了三个本子,打开了《异度时间》。那三个本子和四海买给他的一般无二。

李让的笔头功夫不是被四海出来的,是被名为社会的大学教出来的。

他也在之后的几年里,明白了四海当时那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所有想找捷径的人最后都会发现,一步一个脚印才是最短的捷径。

李让还可以补上一句:除此之外,不是岔路,就是绕远路。

可是,“你不是什么天才”这句话,却仿佛是他的诅咒,或者说他的判词,日日漂浮在他心上。四海那么强的作者,对他做的判断,是否就是他的宿命他每一天每一天都那么努力,就是想要拼命地去打破这个预言,可是万一呢

万一我真的只是个庸才呢

万一我这些年的努力都只是白费功夫呢

他日日恐慌着:我已经投入了我的整个人生,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然而最恐怖的事情依旧到来了。

他当作者,混不出头,沦落到给谭思当枪手。

连当枪手,还被谭思嫌弃。

李让自嘲看着身边的度他山,又看看自己,四海当年又哪里有说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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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明卿一直惦记着四海的临终嘱托,问明来龙去脉,就理清楚了前因后果:“我的老师……五年前已经过世了。”

李让一愣,四海过世了

任明卿推算了一下时间:“你跟他发生争执的那天,他刚刚检查出了肝癌,为此放弃了他心爱的姑娘。”

李让茫然无措,回想起昏黄的灯光下,四海绝望的、蜡黄的脸。

“他的话不止伤害了你,他自己也一直为此惴惴不安。临终留下遗嘱,说他对一位作者说了很重的话,希望我有朝一日可以替他道歉,希望你可以原谅他。”

李让淌下泪来。怪不得等他回去四海就离开了,四海是住进了医院,可他还以为他想赶他走。

度他山用力写了吸鼻子,说话间带上了浓浓的鼻音:“其实我的老师在他的那一代作者中,也是特别没有才华的一个,这是他自己亲口说的。他说他想象力不如谭思,文笔不如玄原,因为这比不过那比不过,就只能努力。他之所以会带班授课,也是因为他自己经常研究小说的缘故。你今天做的那些积累,练笔,都是他曾经做过的事,包括我,我也做。你可能觉得我写得很轻松,其实我写了好多年了,各种稿子加起来三千多万。我也觉得我没有什么才华。”

李让紧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望着度他山真诚的眼睛,像是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他们在这一刻和解,对彼此的经历感同身受。

“也许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天才作家。”任明卿将目光投向远方,沉思道。“任何一个作家,站在梦开始的地方,都无法预知未来。但即使这样,他们还是一个接一个前仆后继地上路,认真写下了一字一句,汇成一本又一本书,他们都是勇士。所谓天才,不过是走到最后的勇士。”

李让蓦然间泪如泉涌。

他问自己,你今年32岁,还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吗

“斗胆问一句,你现在的稿酬是多少”任明卿问。

李让回过神来:“……150。”

“150”

“150……万。”李让突然之间恍然大悟。

记忆的闸门被打开,灰色的洪流奔涌而出,这一次他看到了更多细节,于是那些灰色的记忆突然之间便有了五彩斑斓的色彩。

他就这样见证着那个名为李让的青年,历经扑街、退稿、骗稿、合约纠纷、枪手纷争,从千字15元,写到千字150元,再写到今时今日单本150万!

也许他李让真的没有天才吧!他没有年少成名,没有一书成神,他比四海纵横、谭思、玄原晚了近十年,才摸爬滚打,艰难地走到这一步!

但是当他走到这一步的时候,他身边又剩下多少同路的勇士呢!

拔剑四顾心茫然!

什么时候,他身前,已经只有寥寥几个对手了呢

四海纵横,谭思,玄原……

他曾经离他们很远,却以为离他们很近;

如今他离他们那么近,伸手就可以触到,他又怎么能以为,他们远在千里之外

李让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在寒冷的路灯下,像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息――那句困扰他已久、差点将他淹没的咒语,此时已在他心里土崩瓦解了。

任明卿看到他脸上燃起的希望,欣慰地伸手,拉他起身,把他的稿纸郑重地还给他。

当李让想要接过的时候,任明卿突然把手一缩:“安老师特意给你留下了一笔遗产,他希望你去环游世界。”

李让:“什么”

“我之前收到这笔带有备注的遗产时,也一头雾水。不过看到你,我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任明卿拍拍他厚厚的稿纸,“也许你积累了很多笔记,研究了很久的小说,但小说藏在生活里。要去生活,要去体验,要去感受。一辈子那么长,大可以慢慢走。”

李让的心脏狂跳。他有一种在黑暗里行走太久,突然得见天日的解放感。

远处有人站在路灯下。李让凝视着他,觉得恍惚中看到了那晚的四海。只是他的神态那么安详,满足,还带着笑意朝他挥挥手。李让迎上了几步,失神地望着他。

他向李让走来。一眨眼,变成了林逍遥的模样。李让眨了眨眼睛,他始料未及。

“大大,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去当枪手。”林逍遥哭得眼睛红红的,她崇拜的两个男神都在今夜破灭了。谭思就算了吧,可是李让认真创作的李让为什么要去当枪手“你当年明明是这样的天才啊……”

“以后不会了。”李让僵硬冷漠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容,伸手摸了摸她比路灯还耀眼的奶奶灰,“短期内我都不会再写了,我要去看看这个世界。”

“诶”

李让挥挥手,转身朝前走去,将度他山和林逍遥抛在身后。四海让他去了解人生,那么他第一个想了解的人,就是四海。他订了一张去凤河村的火车票,想在失之交臂很多年以后,跟四海聊聊天。

“继续走吧!”李让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心想,“哪怕慢一点。”

终有一天,他会与他们再相遇,比肩同行!

这就是一个不怎么天才的作家,最天才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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