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松饼的小银叉停住了, 夭夭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悟。
她盯着夜刀神狗朗,眼神中透出某种意味深长。
夜刀神狗朗淡定地回视过来。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要说在这个世界上, 有哪个人类, 可以做到让自己的肉体不会受到丝毫伤害, 不惧任何外力侵蚀,那就只有被德累斯顿石板赋予了“不变”特性的白银之王了。
那是一个,连时间都无法改变其存在的, 拥有着永恒的人类。
这个人, 就是夭夭的父亲。
但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威斯曼。
因为这里的他, 早就已经不再是白银之王了。
休息室里一下子变得针落可闻的安静,喝着牛奶的neko,和咬着松饼的eri, 如出一辙地投来懵逼的目光。
夭夭放下刀叉,“小黑叔叔, 你不用装了,这个肯定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是爹地让你这么说的吧”
夜刀神狗朗完全没有被戳穿的窘迫,他抱着手臂, 一脸镇定,“不论何人说的, 事实便是如此。”
“哪有人这样自己坑自己的嘛”
夭夭小小声抱怨, 重新拿起叉子戳起一块小松饼。
夜刀神狗朗注视着她的神情,“你早就想到了”
夭夭继续吃着,不吭声。
夜刀神狗朗明白了, 他心下叹气,纵使知道是多此一举,身为长辈的关怀还是让他多嘴叮嘱了一句,“逃避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夭夭比谁都清楚,所以她这几天才会这么苦恼。
正是因为想到了办法,可私心里却不愿意去采用,理智与情感的小人在脑袋里大打出手不分胜负,于是夭夭才整天无精打采的。
所有的力气都被她用来对抗那个名为理智的小人了。
为了说服自己,于是费了超多脑细胞,想尽了各种方法,不论是思考出n b,还是想出一大堆那么做以后会出现的糟糕后果,她在竭尽一切可能地为自己开脱,找出不那么做的理由。
但是现在,被爹地一句话,轻轻松松地击溃了。
夭夭反驳不了,她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也知道爹地指出这一点的用意正是希望她能直面过去。
可是
夜深人静,睡不着所以抱着小猪布偶又在床上滚了一圈,夭夭猛然坐起身,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从床上翻身而下,赤着脚跑到了梳妆台边。
从小抽屉里找出放在里面的小木盒,打开,小木盒的丝绒衬垫里躺着一枚五日元的金属硬币。
“那就看天意了”
夭夭拿起它,抛到空中,而后用手背接住。
“字的一面就去。”
夭夭一边点头一边嘟囔,“硬币是太宰的,要是选错了,就全是太宰的错”
甩锅完毕,夭夭轻松了,挪开按住硬币的手,她盯着硬币上的几个字,不太情愿地撇撇嘴。
“好吧,去就去嘛”
夭夭一直不太愿意回忆发生在七岁那年的事情,原因有很多,她也没兴趣一一罗列出来。不愿意回想,这一个理由就已经足够为她的任性做出解释了。
爹地妈咪还有其他人从不强迫她做任何事情,也没有非要她把经历过的那些事全部说出来的意思,所以除了她自己,除了夜深人静时那些荒芜的梦,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的知道她在那一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随手捞了一件外套披上,夭夭穿着拖鞋偷偷摸摸溜到了摆放着穿越器的实验室。
这间实验室需要进行指纹认证操作,夭夭当然是有这个权限的,她熟络地开启了机器,在操作台前忙碌起来。
室内没开灯,显示屏的蓝光照在偏白的肤色上,透出冷冰冰的机械质感,夭夭面无表情的站在黑黝黝的房间里,看起来阴森森的。
很快,穿越器的主体部分,两个交叉的环状金属上亮起了白色的光,这表示这台机器已经调试完毕,只等最后输入坐标,就可以启动了。
手指停在了键盘上,夭夭鼓着脸,犹犹豫豫的,慢吞吞地一个键一个键地往下按。
按到最后一个键的时候,她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虽然隔得还很远,但正在往这里过来。
夭夭莫名地心虚了一下,赶紧敲了回车确认,拽起裙角一溜小跑地站在了穿越器下。
白光猛然亮起,室内一片刺目,夭夭忍不住用手遮了遮眼睛。
她听到门被踹开的声音,还听到了野猿气急败坏地怒骂声,她在心里吐了吐舌头。
光影晃动,位面剧烈变换,让人产生仿佛喝醉了酒的晕眩感,夭夭没喝醉过,她都还没到可以喝酒的年纪,光怪陆离的色彩交替,倒是更像不小心吃了某种奇怪蘑菇产生的幻觉。
总觉得跟以往穿越的样子不太一样啊。
她疑惑地看着宛如万花筒一样的通道,头顶,脚下,两边的墙壁,都晃得人眼晕,她好奇地走近过去仔细看。
“诶”
她颇感有趣,“原来是一幅幅的画啊”
就像跑马灯一样,但是因为转得太快了,所以根本来不及看清楚画面中有什么,那些色彩就闪过去了,以至于看起来就像是连在一起的抽象画,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想去摸摸看,刚伸出手,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说,不想被卷进什么奇奇怪怪的世界的话,最好不要乱碰哦”
是个少年的嗓音,拖着尾音微微上扬了音节,懒懒的,又黏糊糊的,像是在撒娇一样。
夭夭转过头,就看到了他。
看起来果然是年纪不大的少年,靠着墙坐在边上,一手握着把红色刀鞘的武士刀。
“嗯”
他偏了下头,狭长红眸好奇打量着她,随后弯唇露出小虎牙来,“很可爱嘛你。”
夭夭歪头,眨巴了一下眼睛,“你也很可爱呀。”
她很友好地问,“你是谁呀,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种问题应该由我来问才对吧”
他用刀拄着地面借力站起来,朝前走了两步,黑色小高跟靴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不认识我”
他确认一样指着自己问,脸上略微不满。
夭夭困惑地摇摇头。
少年撇嘴,“看起来是哪家新上任的审神者大人啊”
他嘟囔,“您的初始刀肯定没有选加州清光对不对,明明我这么可爱,为什么不选我”
“咦”
夭夭一脸无辜,“我可以选你”
“当然啦”
少年用力点头,然后皱起眉头,“怎么,你们本丸的狐之助连这种事情都没有说清楚吗”
本丸,狐之助,审神者,初始刀
夭夭在心里重复了一下这几个陌生的词汇,而后继续笑眯眯地问,“那我要怎么才能选你呀”
少年显得有些困惑,他奇怪地看看她,“如果初始刀没有选加州清光的话,那就只能寄希望在锻刀或者出阵的时候可以遇到了。”
“反正加州清光也不是什么稀有的刀,真的想要的话,很快就能入手了。”
他的语气略微低落下来,偏转开脑袋,“所以才不会被珍惜吧”
最后这句话几乎是自言自语地低喃,其中的失落,与悲伤都被掩盖在他别开的眼睛里。
“以后您要是有了加州清光,记得好好对他啊。”
他还是不看她,“没有主人的疼爱,加州清光会很难过的要是真的不喜欢了,冷落一点也没关系,他能忍受寂寞只要别把他一个人丢下就”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有一根细细的手指,戳到了他脸上。
他一愣。
“张开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