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欣然没给他犹豫的机会,只点了点头,黄云龙便大步上前,吼一嗓子“兔崽子们都吃饱了吗”
二三十桌吃饱磕牙的汉子们登时精神一振,一见黄云龙,轰隆隆站了起身“都官大人吃饱了”
黄云龙见他们精气神犹在,心中生出种难得的骄傲来,这样的世道中,他们亭州都官上下还得以保全这点种子,殊为不易“此次召集你们前来,是有事要办,你们心里都有数吧。”
不少人立时眼睛放光,竖起了耳朵,这样大的手笔,由都官大人亲自将他们悉数召集而来,必是有大事。在场有不少人多多少少是经历过大案要案的,登时便紧紧盯着黄云龙,面现兴奋之色。
却见这位一州之内、如今一府之内司掌刑罚的都官向身旁人行了一礼,才向他们郑重道“这位乃是陛下御批的镇北都护府司州,你们,还不见过岳司州岳大人”
场中犹如热炭上泼了盆凉水,一时间所有人目瞪口呆,个个反应不过来。
如果不是眼前黄云龙他们认得,黄云龙的口气又太过郑重,所有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眼前这年纪轻轻的小娘这小娘居然是司州
然后有人怪叫出声“都官大人莫要戏耍我等”
登时应者纷纷“都官大人有什么活计您只管吩咐,我等奔波前来,您就莫要再寻什么开心了”
“就是,让个女娘出来逗咱们耍着玩吗且不说她是个女娘她这年纪哈”
黄云龙面色不好看,他正要怒斥,却见岳欣然上前一步。
下一瞬间,所有议论全部止歇。
只见岳欣然抬起右手,她手中赫然托着一枚官印,纽虎为祥,白玉成色,大魏官制,非四品以上官员不得使用。
岳欣然缓缓道“镇北都护府新立,此次召集,意在选拔都官体系中文武兼备者,以堪大用。”然后,她视线扫过底下一张张神情各异的面孔“诸位,你们于诸郡各县,蹉跎至今,便不想于官途上再进一步不为高官厚禄封妻荫子,亦应对得起亭州大地无数百姓。如今亭州之地,贫涸难当,百姓煎熬,我任司州,便是要变革一切,有意参与者,可以坐下,无意者,只管离去便是。”
大抵是她神情太过淡然,丝毫未将些许质疑看在眼中,竟没有一个人再去怀疑真假,这些汉子们交换着眼神,郭怀军与龚明对视一眼,俱在彼此眼中看出迟疑与复杂的心绪,龚明笑了一声,率先坐了下来“反正这里白面馍馍管饱,那么早回去做什么。”
郭怀军亦缓缓坐下,旁边有相熟地疑惑看他“你当真想跟着个女娘上峰”
郭怀军淡然道“权当卖都官大人一个面子。”
有他二人这番举动,不知为什么,众人对视之后,竟连接都坐了下来,没一个人离去。
黄云龙松口气,岳欣然却朝邓康点头道“开始吧。”
这些汉子们原本个个竖起了耳朵,要听这位女娘司州说说到底要怎生大干一场,心内琢磨着是先嘲讽一番呢,还是直接起身离去,却见旁边那位文弱的典学大人清了清嗓子,竭力大声道“请诸位重新落座,以半个时辰为限,请诸位尽力做答,不可交头接耳,不可抄袭,违者直接取消资格。”
说着,已经有都护府的衙役来帮着将桌案调整成一排排平行排列的古怪模样,每个人单独一个位置,配了一根古怪的炭条和几张简单纸页,这便是纸笔了。
坐到新座位上时,他们还是懵逼的,邓典学已经开口道“考试开始。”
这些捕快、衙役、胥吏面面相觑,考试这是什么鬼
邓典学已经接着道“首先,请各位写下自己目下所在的衙门、官职、姓名、履历,就是你们过去这些年都干过什么,在这个衙门做了多少,职司上都有什么变迁,任职之中最得意之事是什么写完之后,按照考卷开始答题吧。”
这些汉子皱着眉毛看着他们,神情带了疑惑不满,他们又不要当什么书生,难道也要似那些书院似的写什么文稿不成
黄云龙一瞪眼珠“没让你们刀口舔血,写几个字罢了,都怂了谁怂谁他娘的给我站出来,自己个儿滚,别给咱亭州都官上下丢人”
众人别别扭扭拿起碳笔低头看起来。
龚明低头看去,第一页纸上写着“请列出自己所属衙门辖下多少百姓,男女老幼各为多少每年多少起案子都以哪类案子为主最为棘手难以处置的是哪些衙门周围地处如何出产为何”
最后一页纸上却写着“穷户甲家中揭不开锅,其母贫病无药,甲为此偷盗富户乙家中银钱,请评议此事。”
不多时,这些汉子中便分出了不同,有的抓耳挠腮恨不得上墙,有的却凝神细思,有的苦着脸压根大字不识,有的却笔走龙蛇。
一场考试,硬是搞出了众生百态,黄云龙心虚地嘀咕,不是他瞧不起自家这些弟兄啊,可他们真不是什么读书识字的料司州大人真要从他们中进行选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