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院判走后许久, 贾李氏还是回不过神, 抱着贾敏, 眼泪一个劲的掉。
不只贾李氏哭着,就连一旁伺候的几个跟着她们姐妹从朝鲜来的宫人也不住抹泪。
万没想到,贾老太太竟然那么狠心,对自家的亲孙女儿下手了。
李淑妃抹去了泪, 连忙安慰道“姐姐也别太难过,温院判也说了, 敏姐儿还小,还是还是能养的活,不过就是要好生调养几年,缓缓把体内的胎毒给解了,只是”
想到小小的敏姐儿竟然在子嗣上困难, 李淑妃也一阵纠心,这女人如果没个孩子,这以后的日子终就是不稳就像她一般,虽有圣宠,但就如同镜花水月一般, 不知道那一天就没了, 远不如甄妃和叶嫔安稳。
像甄妃明明残害皇嗣, 但因为有九皇子之故,圣上也不过就不轻不重的抬抬手就过去了,而叶嫔虽然失宠多年,但膝下只要有大皇子在, 便无人敢小看她,那怕是像窥视帝踪这等子大事,也是仅仅只是撤了封号便罢。
如果今日做出这等事的人是她,只怕免不了被赐死不说,还说不定会连累到嫁进荣国府里的姐姐,李淑妃越想越是泛酸,无奈圣上不允许她生子,也只有看着别人的孩子羡慕了。
李淑妃劝道“温院判也没将话儿说死,说不定敏姐儿大了后,这身体就养好了也不定。”
好在今日错有错着,及早发现敏姐儿的事,敏姐儿还小,说不定还来得及。
贾李氏一双眼睛哭的红肿,恨声道“我只是恨着那老太婆,当年要不是她下药,敏姐儿怎么会生来就带有胎毒我本想着敏姐儿不过是个女孩,不影响爵位继承,应当也不会碍了她的眼,就由得她荐医给敏姐儿瞧瞧,没想到险些误了敏姐儿。”
贾敏出生时便就体弱,贾老太太便推了个太医院里长于儿科的太医给贾敏治病,不过怎么治着还是大病小病不断,原本以为是孩子早产而生,身子骨弱了点,便听信了太医的话,慢慢将养着,原来
原本是贾老太太压根就不想让敏儿活下来,这才故意荐了庸医害人。
贾李氏恨的牙痒痒的,对贾老太太原本就有三分的恨意瞬间涨到十足十,要是贾老太太在她跟前,说不定她会忍不住直接给人一刀。
其实贾李氏是误会了,贾敏不过是个女孩,贾老太太自不会担心她抢了贾赦爵位,也是真心荐医,只不过太医院中除了温院判外,还真没几个人学通了听诊器一物,小孩脉细,又说不出自身那里不舒服,是以先前没察觉贾敏身上的隐疾罢了。
李淑妃也是暗暗叹气,这后宫里有甄妃,前朝里有贾老太太,都是个能狠下心来对自个儿孙下手之人,经了此事之后,她可真不敢小瞧这些汉人了。
贾李氏哭成这样,自然不好见人,李淑妃怕景仁宫大厅人来人往的引人疑窦,便亲自把贾李氏引到内室,让大宫女取了冰给贾李氏敷眼,又让亲自取了自己的妆盒让她重上妆容。
这宫里用的脂粉自然是最好、最贵的,不过自晋江胭脂作坊横空出世之后,这最贵的,还是宫里用的脂粉,不过最好的这句话可就不一定了。
李淑妃这小半心思都用在打扮上了,妆盒之中自然也有着晋江胭脂作坊出产的胭脂水粉。
晋江胭脂作坊里自然不是只有胭脂水粉,还有些青楼女人秘密使用的保养品,这些保养品或化妆品大多是出自于青楼里的配方,经过青楼女子代代改进,原就比寻常胭脂铺子里的配方要来的好些。
莫故再引进现代保养品与化妆品的概念,每年光是口脂便有好几种颜色,像是前些年流行的什么雾面,今年又流行起什么水晶色,李淑妃自然次次不落的都收集全了,妆盒一字排开,光是口脂就有三十来只,色色俱全,尽由着贾李氏挑。
贾李氏也是个喜欢打扮的,加上李淑妃是自个亲妹子,倒也不客气的细细挑选起来。李淑妃的妆盒颇大,贾李氏和李淑妃同出一脉,一看便知道这妆盒下必有暗格,好奇心之下,趁着李淑妃不注意,贾李氏悄悄地把暗格揭开了一角
暗格中不过就摆着一块羊脂白玉佩,上面雕着合欢花的纹饰,合欢花枝叶相连,玉色温润,颇有几分缠绵之感,玉佩无论玉质还是雕功都是上佳,一瞧便知是出自宫中,只是上面却挂着杏黄色的穗子。
贾李氏心中一惊,连忙把盖了起来,不敢再看。
大晋朝规矩甚严,皇帝用明黄色,太子用杏黄,其他皇子则是金黄
妹妹深受圣上宠爱,妆盒之中出现明黄色自不稀奇,因为养着九皇子之故,偶尔出现些金黄色也能理解,可为什么是杏黄色
贾李氏脸色微白,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李淑妃让贾李氏把荣国府送的重礼回去,其意思非常明显,夏德全亦是装作不知,反倒劝起贾源来了。李淑妃与夏德全不敢管着,贾故这几日又待在四皇子府,贾源夫妇找不到人说情,只无奈应了圣上所言。
贾源自然不可能真心献爵,好在爵位传承总有段时间,眼下莫故都还没回贾家呢,这袭爵一事还得再耗上一段时日,说不得莫故说服了圣上,这事便可以不了了之,倒是小庶孙女入太子府的事情倒是可以先准备起来了。
他们当初无意让孙女儿为妾,先前准备好的嫁妆都是以普通人家的正室标准备的,但如今要做太子贵嫔,好些东西自然都得换了。
那些带红的衣料、首饰都得撤下来了,打的家俱也用不上了,衣裳首饰倒是可以多备些,上等的布料也得备下,虽说宫里自有份例,不过那点子份例那够用呢,还有小件的,没印记的金银也得多备一些,以便打赏太监、宫女。
贾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便把这事交给贾李氏处理了,好在贾李氏对几个孩子倒也没什么坏心,不怕她会贪没了孙女儿的嫁妆。
贾李氏这几日一直顾着贾敏,家里旁的事便有些顾不上了,但是三个庶女都养在她膝下,她这个做嫡母的自然得过问庶女的婚事。
她勉按耐住对贾老太太的怨恨,跟贾代善一起来到荣庆堂商量三姑娘的婚事了。
一听到圣上有意给将三姑娘赐婚于太子,贾李氏顿时惊的呆了,“圣上要把郁亭赐给太子做太子贵嫔”
贾代善膝下的三个庶女分别为诗亭、书亭、还有郁亭。郁亭便是贾代善最小的庶女,虽然年纪最小,但容貌是三个庶女之中生的最好的,是以贾李氏也不舍得把她嫁到平常人家,这婚事这才蹉跎到一十六岁,还未说定。
“是呀”贾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她瞧了一眼隐露出几丝忧色的贾李氏,话语中隐带警告之意,“这可是喜事。”
这个儿媳妇也不知怎么了,前些时候才抱着敏姐儿进宫了一趟,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什么事儿也不愿意做,就只顾守着敏姐儿,连代善都摆到一边去了,待几个孩子也不如往常尽心。
旁的事情由得她偷懒,但这次事关贾家将来,可不许她掉链子。
不只贾源看出了几分,就连她也看出来了,圣上虽是捧着四皇子,这阵子又开始重要起大皇子,但圣上真正意属的继承里还是太子,要不怎么把大皇子舅父兵部尚书的职位给掳掉了,不就是怕大皇子势大,太子挡不住吗。
如果要是郁亭做太子贵嫔,虽然不过是个妾,不过皇家的妾可以和普通人家的妾相比吗,如果要是侥幸能得个一儿半女,这将来的荣华富贵还在后头呢。
贾李氏暗暗叫苦,若是以往,这自然是再好也不过的好事,可现在她猜出几分自家妹子和太子之间的事情,那敢让庶女去沾这趟浑水。
贾李氏推脱道“郁亭向来是个心气高的,做妾怕是不适宜,咱们也不求孩子们给家里锦上添花,何不寻一户好人家,让她好好的做个正室呢。”
她那妹妹向来娇蛮任性,又没儿没女的,行事只求个痛快,但她膝下还有亲生的敏姐儿,那敢行差踏错半步。她一方面为妹妹悬着心,一方面又怕这事情牵连到自己身上,若连膝下的庶女都扯了进去,只怕自己更是脱不了干系了。
贾李氏此话一出,贾代善倒是先喝斥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那由得她挑的。”
见贾李氏面上微露几许微曲之色,贾代善心下一软,温言道“你也太过顺着几个孩子了,虽是为妾,但皇家妾那能和旁人家的妾相比呢。”
贾老太太亦说道“堂堂太子贵嫔,一进宫便是正五品,要不是她生在贾府,那有这等子福份,况且将来太子继位之后,郁亭只要不行差踏错,一个嫔位自是跑不了,也算得上是一宫主位,大小也算是个主子了。再则,太子妃又和善可亲,我看郁亭的小日子比寻常人家的媳妇还要好些呢。”
太子妃是真和善,不过就是太和善了,这些年才会被太子最宠爱的柳侧妃给压的死死的,莫说嫡子了,连个嫡女都没有,要不是太子一心求嫡长子,只怕屋里早有好几个庶子,太子妃怕是连站的地都没了。
不过也是因为如此,她倒不担心郁亭丫头进去后会被欺负,况且他们贾家在宫中多少有些势力,只要郁亭丫头有运道,她自有方法护住她平平安安的产下皇孙。
贾源则是很简单的说了四个字,“圣意已决”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便堵住了贾李氏所有的话,那怕她是郁亭嫡母,也抵不过圣意两字。
贾老太太让人取了对牌,又取了五千两银子,交给贾李氏道“这事就交给你了,公库里有什么适合的,尽管去取去,郁亭能进太子宫里也是咱们贾家的福份,她的嫁妆你可得好好打理,倘若不够,尽管跟我说去。”
本来庶女出嫁是三千两的嫁妆,但看在郁亭是入宫的份上,她便特意提到了五千两,在加上公库里的东西,少说也能该有个七、八千两的嫁妆,这份丰厚的嫁妆那怕是进宫里做娘娘都成的,她们贾家也算是对得起郁亭这孩子了。
“母亲放心。”贾代善连忙躬身应道“李氏自会将这事打理妥当。”说着还瞪了贾李氏一眼,示意她乖乖应下这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贾李氏那好说些什么呢,她垂下头来,低声道“妾身明白了。”
贾李氏心念微转,这事还是得跟妹妹商量一下,倘若妹妹同意,也就罢了,如果妹妹不同意,那对不住也得做一次了。
且不论李淑妃得知这事之后,气的柳眉倒竖,虽然不敢明着说这婚事有何不好之处,不过处处挑起贾郁亭的不是之处,无论是其出身还是容貌,并都被李淑妃贬的一文不值,听得李淑妃此言,贾李氏便就明白了。
“妹妹说的是。”贾李氏笑盈盈的说道“郁亭丫头毕竟是个庶女,生的又纤巧了些,要做太子贵嫔,只怕是过了些啊。”
她也有几分不明白,若说是要结两姓之好,再怎么的也不敢挑上郁亭啊郁亭非长非嫡,能给太子的助力不多,况且太子贵嫔的份位有限,也不过就只有四个,怎么算,总觉得太子未免太吃亏了些。
再想想突然放着正房嫡子不要,要让二房的半嫡子继承荣国府世子一事,贾李氏总觉得背后有其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