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有点不对劲,陆离神经难得敏锐一次。难道是说因为他喝醉了,之前那些都不算数的意思
那怎么行
其实我没醉,我和你一样清醒。他发完急急忙忙又补充你刚刚答应的,现在是我女朋友了。
啊啊啊啊
程序表白的冲击到底不如对话框来的直接,不是玩游戏,是真的
许秋来脸颊烫得快要烧起来了,她觉得自己好似踩在云端,身体里有股气息四下乱撞,埋头扎进被子冷静,缺氧的感觉却叫人越发飘忽如坠幻境起来。
她哪里清醒,她明明在做梦
满头汗翻身把被子掀开,许秋来冲到洗手间往脸上泼凉水。
她恍惚意识到,长这么大,自己还是第一次因为男生这么失去自持和冷静。
秋来不是没有被人喜欢过,恰恰相反,从青春期开始,她收到的爱意和表白太多了,一开始还会有些惊讶或自得,到后来完全就麻木没什么感觉了。
不管来人多诚恳,办法多有新意,到最后,她都会礼貌地说谢谢然后拒绝,不再脸红、不再羞窘,完全和置身事外的围观路人没有区别。可是现在,她能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不受控跳动。
喜欢和打喷嚏一样是掩藏不住的,她知道自己喜欢陆离,会垂涎他英俊的眉眼,会羡慕嫉妒崇拜他出众的才华,会像对待桌面上这只卡通柯基,忍不住对他流露老母亲一样的纵容。除了秋甜,旁人哪里得过她这样的待遇,就算一起长大的季时安,秋来也不见得有那么好耐性哄人。
但在她心里,这种喜欢是单方面的,从未想过要改变现状,或从陆离那里得到什么回馈,有一个能令她欣赏喜欢的人,本身已经是件足够令心情保持愉悦的事情。现在陆离说喜欢她,她狂喜过后,反倒不知所措了。
她要做的事还没有完成,如果和陆离在一起,还能像现在一样无所畏惧、毫无顾忌吗
她不能。
许秋来要担负的事情已经足够多,没有精力也没时间像同龄人沉浸在一场恋爱当中。她做事不喜欢莽撞草率,不喜欢有头无尾,好不容易把心墙堆砌到现在的高度,不能让人轻而易举推倒了它。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倘若未来陆离知道她的计划,她是该放弃还是继续
许秋来不愿做抉择,也不愿再多一个人和她一起背负这些,况且,陆离看到的她并不是一整个的她,
那么,解决这一切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一开始就不要喊start。
窗户外夜风吹得帘布发鼓,漏进来的风吹干她面颊的水汽,毛孔冰凉。
她身体里的燥热仿佛随着这阵风一同被卷走,彻底散尽。
许秋来没再回复消息,安置好秋甜上床睡觉,将客厅的残局收拾干净,又擦又洗,收了一大袋垃圾打包扔到楼下。
十二点钟上床,她将自己完全卷进被窝,打开手机聊天窗口,屏幕将她眉眼照亮,她的目光落在陆离那句“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一遍遍看,看到眼睛酸涩也没有眨眼。
她点开陆离的头像,发现四十分钟前,就在陆离刚刚给她发现消息后,他原本只有寥寥几条分享的朋友圈,更新了一条新动态。
那是一组笛卡尔心形函数在立体坐标三维空间的推广图,画得极为规整漂亮,是直男审美的芭比桃红色,加上了动画变成轻轻跳动的效果,有比桃红色更深一些的纹路在心上扩开,许秋来凑近了看,才发现是一朵盛开的花。
许秋来敢打赌,如果换其他任何一个不懂数学和计算机的女孩子,绝对看不懂陆离这幅画,只会觉得这颗心的形状、颜色实在俗气而又千篇一律。
但许秋来都懂,所以更加明白这颗心有多么难能可贵。
笛卡尔在数学史上建立了坐标系,成功开创解析几何学。相传他曾和自己的学生克里斯汀,一位公主恋爱,但最终被公主的父亲棒打鸳鸯,甚至下令将笛卡尔放逐法国,并拦截了他与公主之间所有倾诉爱意的信件。
笛卡尔患上了重病,临死前寄了最后一封信给公主,这一次,他不再写情话,而写了一行谁也解不开的函数式,公式在极坐标中画出来,是一颗桃心。这是属于笛卡尔和克里斯汀的“爱情密码”。
陆离画的这颗,不是网络上流传千篇一律的版本,显然比最初的公式难度又复杂了很多很多倍。她保存文件打开,对应坐标点试图还原公式失败,然后发现,就算是在数学上天赋异禀的许秋来,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画出这么漂亮的图案。
这一定不是一天两天的灵光一现,陆神或许花了很长时间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