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的条件并不是很好,到处都灰扑扑的,好像就连花圃里的花都是灰色的,没有一点生机。不过也对,这里毕竟是福利机构,养着数十上百甚至更多的被遗弃的孩子,那么多口要吃饭单靠国家补助和爱心人士的捐赠,条件又能好得到哪里去呢,能吃饱肚子偶尔吃顿肉就算是好生活了。
有人说野蛮生长是具有破坏性超出环境的承受能力且影响其他物种生存的生长的意思。
福利院的孩子大概也能用野蛮生长来形容了,争夺关注度争夺资源争夺一切的生存空间,像个小型的森林有着完整的食物链,大欺小,凶压善。还没有建立完整三观的孩子凶蛮的用着自己的方式生存着。
像是鲶鱼效应,当第一个霸凌者出现的时候,带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弱肉强食这样的丛林法则成为了孩子们里不可言说的规矩。
时刻发生出现的霸凌事件让沉默的人更沉默,让受欺负的人更受欺负,让无法忍受的人若不选择消亡就会进化成另一个霸凌者,往往成为另一个霸凌者的可能会更多。
夜晚的天很黑很黑,要下雨了天上有闷雷在响,云层时而有闪电一闪而逝,苏昂站在封闭的水塔铁门外看着里面躺在地上的一身血,若不是胸膛仍有起伏就像死了一样的女孩。
他蹲下来手从铁门的栅栏里伸了进去握住了女孩满是血的双手,他的动作让紧闭着眼睛的女孩睁开了眼,望向了他。
苏昂把另一支手也从栅栏里伸进去,两手一起紧紧的握住女孩湿漉漉的手,他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求助这一词似乎被无形的手从他的字典里删掉了。
“…苏昂,快走,离开这里。”
听到女孩气若游丝的话,苏昂摇头“我陪你。”
“还记得吗,我得到了两颗种子,一颗会长出善之花,一颗会长出恶之花。我把善之花的种子留给了你,只有离开这里,种子才能发芽,你会有新的家人,会有幸福的日子的…”
“我陪你。”苏昂执拗的紧握着女孩的手,就是不肯走。
“花开的时候,我就回来了。”神智已经混沌的女孩恍恍惚惚的似乎听见了远处的脚步声,她用尽最大的力气反握住苏昂的手 ,努力睁大了眼睛,试图露出和以往一样的笑容“快走,不然我要生气了。”
“花开了,你真的会回来吗”苏昂红了眼框,他其实懂得死亡是什么意思。
“会,不管你在哪里,花开了,你就能见到我了…”女孩喃喃的说着,再也支撑不住的闭上了眼睛,只有胸膛还在微微的起伏。
苏昂也听见了远处的动静也看见了晃动的光束,他认真的看着女孩的脸,似是想要把她的模样记住,然后轻轻的松开她的手,起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雨,伴随着雷声和闪电落了下来,苏昂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水塔,没有去看那扇阻隔了他和女孩的铁门,他的脸上全是水,除了他自己谁也分不清那些是雨水那些是泪水。
他是个很沉默的人,在福利院里经常受欺负,挨打是常有的事。他从不知道什么是希望也从不知道什么叫幸福,被打的时候除了下意识的抱这头蜷缩着身体,根本不知道或者说没想过反抗。
后来他认识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女孩长得其实很漂亮,只可惜她的额头靠近太阳穴的地方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左手虎口上也有,所以大家都觉得她丑,只是她很凶,谁欺负她,她就不要命的揍谁,久而久之的,她就成了福利院的独行侠,不管做什么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女孩很爱笑,一点点小事都能乐不可支的,她教他反抗,教他打架,会带着他玩,会和他说话,会在他受伤的时候帮他上药,会在他生病的时候陪他,会安慰他,会鼓励他。
苏昂问过女孩的名字,然而女孩并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叫阿丑的外号。他想帮她取一个,但女孩说要等他们离开福利院的时候再取,因为那意味着他们能过上新的人生了,新名字加上新的人生多有意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