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局。
意料之中，沈都清又输了。
江峙拿来一个带把手的啤酒杯，开了一瓶啤酒往里倒，手法专业而娴熟，倒了满满一杯，泡沫一点都没溢出来。
“喝吧。”他放下酒瓶。
孔嘉妮瞪眼：“这个500ml的。”
差不多一整瓶了。
“太多了吧，”戚佳也说，“我们女生不喝酒的，薛老师本来让你们也不要喝，要不然还是换果汁吧。”
沈都清还没说话，一个男生主动站出来：“我替她喝吧。”
沈都清循声看去，郭良冲她笑笑，弯腰正要拿那杯酒。
江峙抬起眼皮：“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语调平平，但带着莫名冷意。
郭良讪讪地，手僵在那儿，一时不知该往前还是后退。
“有你什么事啊，”官方发言人高扬波说，“罚她呢，你凑什么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男朋友呢。”
毕竟是大护法，高扬波除了在沈都清面前，大多时候还是挺有气势的，暗含嘲讽地问郭良：“你是吗?”
郭良尴尬地收回手。
高扬波在心里翻白眼，背地里思想污秽谈论女生裙底风光，当面臭不要脸跟人情歌对唱也就算了，还想来英雄救美，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今天之前，沈都清对郭良没有什么印象，也并不知当日国旗下曾成为他们话题的主角。
就眼下的情况而言，任谁都会觉得，是江峙和高扬波在欺负一个主动为女同学解围的柔弱男生。
沈都清微笑着看高扬波：“我觉得他很绅士，这个词你们的词典里难道也没有?”
高扬波气结，想说你知道他背后怎么意淫你的吗，还绅士。
还未开口，江峙忽然道：“替她喝可以。”
众人的视线向他聚集，江峙又拿来一瓶酒，在桌边随手一翘，打开，搁到郭良面前的桌子上。
不就是一瓶酒么，郭良正要伸手，江峙又拿来一瓶，磕开，放过来。
然后在所有人沉默的注视中，又放下第三瓶。
“三倍。”
江峙的嘴角若有似无地扯着，歪靠在椅子上，讥讽地看着郭良。
郭良尴尬到了极点。
三瓶，一口气喝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沈都清只当没看到他的踟躇和退缩，反正她本身并未期望别人的帮忙。
“我自己来吧。”她把满满一杯啤酒端过来，云淡风轻地说，“我的酒量还可以。”
没等戚佳等人阻止，她已经将酒送到嘴边，仰头一口气不带停地干掉。
高扬波说：“敬你是条汉子。”
沈都清现在已经清楚认识到，她的同桌虽然学习不怎么样，但是个赌场高手。
对于一个高手来说，让他猜，简直就像是把刀递到他手里，让他表演。
沈都清非常识时务地决定换一种玩法。
“换个玩法吧。”她舔了舔嘴唇，看向江峙。
江峙非常直男不留情面地拆穿她：“玩不过我了就换。”
沈都清爽快承认：“我以为你不会，不想欺负你，才让你玩简单的，既然你这么厉害，就公平点。”
她想了想：“比大小吧，赢的可以向输的提一个要求。”
高扬波对他家二爷盲目信任且崇拜，不屑地切了一声，麻溜地将另一个桌子上的摇盅取来。
江峙坐直了一些，嘚瑟的调子说：“让让你，免得输了说我欺负你。”
沈都清说：“我先来吧。”
说完干脆利落拿起摇盅，闭眼摇了一阵，搁下，摘掉盖子。
三个六。
江峙挑了挑眉。
“六六六!”孔嘉妮激动地原地蹦起来，“我的妈你太厉害了!棒棒棒!”
“哇，那江峙不是输定了?”
沈都清谦虚地接受大家的称赞，抱拳：“献丑了。”
高扬波不服气地哼哼：“别高兴得太早。”
然后转头语重心长对江峙道：“争气，不能让她得意，加油!”
江峙嫌他烦，把他的手从肩膀拨下去，将三颗骰子丢进摇盅。
高扬波紧张屏息。
江峙病没好利索，摇骰子的动作也显得懒散，不过不影响发挥。
高扬波搓搓手，虔诚地打开，同样看到了三个六。
“卧槽，平局……”有人小声议论。
“这怎么算?”
“哈哈哈哈!”高扬波兴奋地猛一拍桌子，“沈都清，你看看!就让你不要高兴地太早，谁说我们输了，看看这是什么!”
沈都清怜爱地看着他：“这是你们输了。”
高扬波瞪她，低下头：“平局好吗，你是三个六，我们也是三……”
得意的声音戛然而止。
高扬波对着三个骰子，石化了。
刚刚明明还是三个六，现在变成了五六六……
他懵懵地看向江峙：“六呢?”
对手沈都清友好地提醒：“被你一巴掌拍成五了，内力不错。”
一帮女生笑得停不下来。
“哎呀，你说你干嘛拍桌子呀，你不拍还是平局。”
“江峙被你害输了哈哈。”
孔嘉妮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妈呀，你怎么能这么蠢。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我们这边的卧底?”
“……”
高扬波自闭了。
江峙脸色铁青，忍无可忍踹了他一脚。
“傻逼玩意儿。”
沈都清发觉自己真的越来越喜爱高扬波了。
她分析，江峙一直带着这个傻乎乎的大护法，有两个原因：
一，高扬波傻得有点可爱，像一个蠢不拉几但忠心耿耿的小宠物，惹人怜爱。
二，江峙自己就够傻的，半斤八两吧。
虽然刚被罚喝了一瓶啤酒，她现在心情很不错，胳膊垫在桌子上，往前倾身。
“愿赌服输哦。”
江峙脸色冷漠：“说吧。”
沈都清：“把那个帖子删掉。”
那个帖子至今还飘在首页，每天都有人去打卡，沈都清觉得自己都快成一个流量明星了，让人烦恼。
她觉得这个要求真不过分，甚至很委曲求全，费劲巴拉地赢了，让他做一件他本来就应该做的事。
简直是个被校霸欺压的小可怜。
江峙没墨迹，直接把手机解了锁，丢给她。
沈都清打开论坛，发现两分钟前刚刚有人评论过。
就是这么红。
她删除帖子的同时，眼珠微不可查地转了转，退出后非常自然地打开江峙的相册，打算趁他不备把照片删掉，永绝后患。
江峙坐在对面看着她，等她弄完。
她的表情实在太过自然，动作又格外流畅。
江峙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直到沈都清背后的女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咦?怎么这么多你的照片?”
沈都清看着满相册一大半自己的花式丑照，陷入沉思。
这短短的一秒钟，已经足够江峙反应。
他立刻皱眉，手一伸，将手机从沈都清手中抽走。
瞥了一眼屏幕，冷笑一声，漫不经心道：“你以为删了相册，我就没有备份了吗?”
沈都清：“……”
大家的重点显然和他不一样。
诡异的沉默中，有人问了一句：“你怎么存了那么多沈都清的照片啊?你是不是……”
后半句，因为怕他，没敢问出口。
沈都清便替她说完：“你是不是暗恋我?”
江峙：“……”
江峙嗤笑，每一个细胞都透着不屑：“别自作多情。”
“那你存我照片?”沈都清歪头，看着他笑。
一帮女生都看着江峙，眼神非常一致地表达着同样的意思。
“你的丑照，黑历史，存下来嘲笑你，”江峙理直气壮，“有什么问题。”
高扬波的心情虽然也很复杂，但本能跟着帮腔，虚张声势地喊：“大家都会存讨厌的人的丑照啊，多正常。”
女生们齐刷刷摇头：“我们不会。”
高扬波：“……”
江峙一脸大佬的冷漠：“呵呵，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