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4月, 北京
“切,张春鹏哭着喊着要回头, 我也没办法。”卢珊倒背双手转了个圈,洋洋得意地仿佛刚被银行领导当众表彰。“过年他找我哥有公事,晚上我哥叫我和我嫂子一块吃饭,白吃饭谁不去, 饭桌我也没搭理他。后来张春鹏要来我家拜年, 你说,大过年的我也没法把他轰出去。结果来就来吧, 还带了挺多东西,我爸妈一看,转身弄了一大堆东西非让我也去他家拜年。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反正, 反正。。”
死要面子活受罪。
“反正一来二去的,你们就又滚到一块儿去了, 情缘未了啊。”周青羽学着古装剧口吻评价。
“搞不好是孽缘。”卢珊悻悻地盯着墙面毫无新意的天蓝瓷砖, 显然上回醉酒经历对她打击很大。“我不知道怎么和他处, 他可倒好, 就跟压根没有那天事儿一样, 天天接我下班, 周末和他朋友聚, 昨儿个还说,五一和他哥们去海边玩呢。”
“这就是真爱。”周青羽八卦地说。
卢珊兴致缺缺。“得了吧。他不说,我也不问, 说实在的我挺怵他的,你觉不觉得他特有心机典型天蝎腹黑男,他把我卖了我都不知道。”
周青羽满脸郑重其事:“我有一种感觉,你搞不好就栽他手里了。”
“啊”卢珊着抱住脑袋,像个病入膏肓的患者。“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人家图你什么比学校咱们人大,人家北航的;钱他挣得比你多;再说你现在就一平民,人家都当上头儿了;房子你有,人家里也不缺啊”周青羽掰着手指一五一十数给她,“人家父母不比你爹你妈差,再说他叔叔不还是浩南哥领导呢”
罪魁祸首。卢珊气呼呼一拍大腿,老调重弹:“就是我哥掉链子!卖妹求荣!”
幸亏左浩南不在,要不然非得指着鼻子骂她不可。此二人时而兄妹情深时而反目成仇,周青羽早已毫不稀奇,“得啦,张春鹏条件还不好不知多少女的倒追呢。”
“哼,追我的人也多着呢,不少他一个。”卢珊不肯示弱,高高昂着脑袋像只斗鸡,“谁怕谁啊。”
周青羽被她逗乐了,说起自家琐事“对了,五一我们两家家长就见面了。”
“行啊,够速度的,直接提亲下聘礼郑哥得出点血吧”卢珊毫不意外地怪叫着。
这家伙动不动就酸溜溜的。“也不是,就是两边见个面,吃个饭。我妈的意思,大家先认识认识,聊聊天,也不能上来就他娶我嫁,怎么也得处着看看,能不能说到一块去。”
其实周青羽比谁都困惑。前几日和郑远山私人律师与理财顾问小聚,席间郑远山要求尽快给她购入两栋公寓,位置就在他自己朝阳公园那套楼盘。有点像爱情电影里的事情,又有点像师太的小说,周青羽又是感动又是迷惘,还带着些许受宠若惊,把卢珊一大段话都错了过去:“见面就见面呗,反正你这也二进宫了,什么规矩都门清啊啊啊,你手这么狠”
原本摆在客厅里的两把椅子被转移过来歇脚。椅子都是旧的,周青羽挑了把晃动幅度小一点的坐上去,把鞋一脱,从袋子取出两盒冰激凌,自己挑了草莓味的。把整套房子逛了一遍的卢珊坐在身旁拎起另一盒巧克力的开始吃,有点像小学课间并排啃小浣熊干脆面的情形。
“周雁程怎么样了”
“跟刘彬混呢,大学一哥们。前天打电话说是找活儿呢,我想找远山哥打个招呼。”周青羽无可奈何地皱紧眉头,对哥哥的固执无可奈何。初春微风拂过,楼下满园春色,她忽然倍加伤感,“他不干,还把我骂了一顿,吃了枪药似的。我有时候想,要是早半年买房子,我哥说不定还和我嫂子,我是说何君,没掰呢。”
往事如烟似幻,连卢珊这个局外人都唏嘘不已,“他俩都快十年了,就这么彻底断了”
“可不。过年我哥初二就走了,初八到银行辞职,直接搬到刘彬家去了。”提起哥哥伤心事,周青羽没精打采,闷闷不乐。“我给刘彬打电话,才知道东北猴子刘彬他们都不知道这事。何君跟开心网发了好多照片,有英国的还有香港的,底下有人问,她说一个人去的。”
卢珊忿忿不平。“新人换旧人了。”
自家哥哥向来女生缘极佳,周青羽记得早年和卢珊吵架,对方气急败坏嚷着:要不是周雁程,我才不跟你好!当然两个小女生没几天就和好如初,周青羽还兴致勃勃撮合过哥哥和好友,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可惜周雁程对卢珊这一挂完全不来电,早早和何君结成一对儿;卢珊伤心得好像期末考试考砸了,足足半个学期都可以媲美祥林嫂:那个何君有什么好长的比我好家里比我好你说你哥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一边是友情一边是亲情,周青羽只好当起摇摇摆摆的墙头草:我哥眼光太low了,简直就是头猪啊。
是不是终有一天,再美的感情也会在现实面前一败涂地,俯首称臣
卢珊悻悻地捅捅她:“哎,她那下家儿谁啊”
“那就不知道了。”自家哥哥班也不上家也不回,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前任嫂子已经开始新生活了,周青羽心中郁郁。“你想啊,人也算是个美女,又是公务员,有人追也不足为奇。”
“房子还不是迟早的事。反正周雁程要是我的人,我肯定攥住了不松手,谁抢也不给。哎,说正格的。”卢珊满脸严肃像银行作报告,台下坐满各路领导大神。“我现在把张春鹏甩了,找周雁程去,你说有戏么”
周雁程并不知道时隔多年自己依然被妹妹的好友挂在嘴边,正躺在床上叼着烟盯着天花板,算计储蓄卡里那点可怜的钱还能撑几天。
绝大部分积蓄跟着二习换成房子,“房奴”重担也背上了;辞职倒是潇洒,收入随之断了,他要给房租,刘彬死活不要,问题总不能连零花钱也让人家付吧
不找个活儿好像不行了。他这么琢磨,坐起身把笔记本抱在腿上,略过邮箱一水儿广告保险翻阅着有用的。其实他最近没闲着,银行是不想再干了,同学朋友没少帮忙牵线推荐,简历也发了面试也去了,有的薪资低有的没前途,比较满意的一家港资基金过五关斩六将到了终面,总经理貌似十分满意,热情地握着他的手说等着offer。
可惜杳如黄鹤,八成是黄了--金融危机愈演愈烈,经济行情不佳,这也是难免的事情。
从床头摸出罐啤酒喝几口,手机响了,“斗志不灭”:“嘛呢家呆着呢....没在,就我一个....行啊,酒有的是,带吃的就行。”</p>
“斗志不灭”果然带了不少吃的:摞得高高的餐盒倒有一大半带着铁签子:烤羊腿肉、烤板筋、烤培根、烤脑花、烤鱿鱼、烤牛柳和烤对虾、烤鸡翅、烤扇贝、烤生蚝,盛在盒里的烤金针菇烤茄子烤韭菜烤香菇烤大蒜,还有七、八个用冰桶镇着的小玻璃罐:腌蟹钳、腌螺丝、腌蛏子腌龙虾尾之类海鲜,还有些毛豆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