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琮道:“知道你还这样,你这香囊,不过和我的香囊一般水准,可见那丫头有多不上心,真该把她抓起来苦练女红。”
闻琤笑道:“我原以为我这香囊是最差的一个,原来还要你与我一道垫背,这样一想,倒是心满意足。”
闻琮被他气得不轻,也不耐烦与他多说,又跑回自己房间,翻出闻辛送的那个香囊来。他今日吃了一肚子气,怎么想罪魁祸首都是闻辛送的这个破香囊,可要他对这个香囊做什么,他又觉得自己还不至于沦落到用一个香囊撒气,又愤愤不平地将香囊塞回了匣子。闻琮思来想去,竟主动抽出一卷书来看,借此平心静气,闻辛若能知道,想来也会以为是功德一件。
夏日蝉鸣地热,一路到了八月底,仍未有消解之意。
闻辛的生辰宴,最后定的极为热闹,京都里的显贵人家多半携儿带女,来凑这个热闹。闻辛盛装出席,也算正式亮了相。这诸多小娘子,穿着什么鹅黄嫩绿,几乎要将闻辛晃花眼去。有那当面阿谀,背后窃窃私语之辈,亦有不屑暗讽毫不掩饰之流,至于那剩下三三两两可堪结交的,闻辛却也没有心力从中分辨。最后一场宴会下来,他人是否尽欢尚且不知,闻辛这个做主人的却有些后悔了。她选择召开宴会,只是不知道如何在生辰当日和家人单独相处罢了,没想到这宴会这般无趣,满屋的小娘子,没有一个能让她稍稍上心。
暑气一直到了十月方才消解,树上掉了第一片叶子,这之后每日的枯枝落叶便多了起来。侯夫人将闻辛寻来,特意与她说了一事:“……将你表妹接来,与你做伴,你可愿意”
闻辛听得不甚认真,只依稀听到这位表妹父母早亡,依附叔伯而生,似乎过得不甚好,不知是谁将这消息递到了侯夫人跟前,让侯夫人动了恻隐之心,生了将这远房表妹接来的意思。对于这事,闻辛无可无不可,只是不明白侯夫人为什么要问她,便道:“这事为什么要问我”
侯夫人看向闻辛,只见她兴致缺缺,眉眼间确实全无介怀之意。想来闻辛在白云寺的这十年,养成了疏淡的性子,并不像寻常闺中女儿一般,敏感多思,容易挂怀。侯夫人也不知该喜该忧,闻辛虽不介怀,她心里却有所担忧。这十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挂念着这个女儿,从不请别人家的女孩儿到侯府小住,也绝不在别的孩子身上寄托对女儿的思念之情,更不希望有别的女孩分去闻家人对闻辛的宠爱。这一次,她本也不想再接个同闻辛一般大的女孩到府中,只是那女孩实在可怜,闻辛同几个兄长的相处又有所转变,由坏向好,只是没有适龄的闺中好友,平日只能闷在府中。侯夫人这才动了心思,既是当作积德行善,亦是希望闻辛能有个玩伴。
侯夫人轻叹了一声,问道:“你若是不愿意,娘便不接她来了。你想要她来吗”
闻辛本想直接应下,不知怎地,突然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侯夫人笑道:“怎么,若是名字好听,你就让她来。若是名字不好听,你便不让她来”
闻辛道:“说不定呢”
侯夫人摇摇头,笑道:“她姓曲,名如屏。怎么样,你听了这名字,是想让她来,还是不想让她来”
闻辛听了这名字,看向窗外,枝头正掉下一片叶子来,她对侯夫人道:“接她来吧。”
十二月初五,都城里下了雪,浔阳侯府里没烧地龙的地方也冷得不像话。好在闻辛有一身武艺,寒暑不侵,只随意披了件侯夫人特地给她做的风衣,戴上风帽便丝毫察觉不到冷意。秋实给她撑着伞,没一会儿便有些手酸了,便换了一只手拿,闻辛看了她一眼,接过了伞。秋实急道:“小姐!”
闻辛却已经迈开步子,没有回头,只丢了句:“还不跟上。”
秋实没办法,只好提着厚重的衣裙跟上闻辛。
今日是表小姐入府的日子,闻辛左右无事,便来府门凑热闹。她时间掐的正好,走到府前时,接人的车马正好到了浔阳侯府前边。伺候的人到了其中一架车马跟前,为里边的人掀开帘子,先下来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她伸手去扶里边的人。
闻辛先看到的是一只霜雪一样白皙的手,十指纤纤,轻拢慢捻。手的主人探身而出,身姿窈窕,帷帽遮面。
也不知道是风来的巧,还是闻辛来的巧,轻纱飞起,露出里边半张如玉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