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大手一如既往地充满了力量,只是此刻,也微微颤抖着。
“你以为我想生下你吗?”稻垣渚冷笑,“他们用拘束衣将我绑起来,吃饭喝水如厕全都由那个女人照顾。”
“我不知多少次想要自杀,尝试过咬舌,吞食异物,和绝食……但他们总有法子把我救回来。”
“因为那位神主大人坚信,我和他的孩子一定会是个天才,天生就会有强大的灵力,帮助他更进一层。”稻垣渚忍不住低声诅咒,“他说的对!你一出生就天赋异禀——怪物!怪物!恶心的!令人生厌的怪物!”
“……即便如此,你遭的罪也不该让孩子来还。”烛台切忍住怒气,“他是无辜的。”
“无辜?”稻垣渚稻垣渚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哈哈哈哈哈!!你知道吗?他的银色眼睛——那是白化病的症状!”
“那个女人……照顾了我十几年的女人,原来竟然是我的母亲!!”稻垣渚笑得几乎喘不过气,“她和神主大人生下了我,我又和神主大人生下了他……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看着!看着!看我痴傻而不自知,看我堕入深渊再也爬不出来!看我和亲身父亲做那档子事却装聋作哑!!”
“可是在看到这个孩子的眼睛的那一刻,这个女人竟然后悔了,哭着跟我道歉,说所有的罪孽都由她来承担,但我和孩子是无辜的……让我带着孩子逃走。”
“……无辜?怎么可能无辜呢?有这血脉就是罪……他生来就是有罪的,他生来就是个怪物!”
谁也没打断稻垣渚的话。
又或者是对这个可怜又可恨的疯子已经无话可说。
烛台切伸手将琉星抱起来,把孩子已经泪湿的脸蛋压在胸口。
可琉星却执意要继续听稻垣渚说话。
“我可以忍耐,”琉星小声说,“她可以,我也可以。”
撕开成年的旧伤疤,总会带出一大片血肉。
“之后我便逃了,”稻垣渚已经目光涣散了起来,“带着这个小怪物。”
“好几次……好几次我都想索性掐死他,”稻垣渚喃喃自语着,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可为什么我下不了手呢?为什么呢?我那么恨他……是了,我得报复回去,用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的灵力能帮我,我要报复,我要报复,我要报复!!!”
“时之政府刚好在这时向我递出了橄榄枝……啊啊啊啊,触目所及全是神明……好烦好烦好烦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怎么不去死!!”
“但我是个合格的审神者哦?”稻垣渚愣愣地说,“谁也看不出我是个疯子,谁也……谁也看不出……哦……不对。”
“这个小怪物知道的。”
“他总是用那双恶心的眼睛看着我。”
“他什么都知道。”
稻垣渚猛地回头,瞳孔虽然毫无焦距,却还是锁定了琉星。
“我用这个孩子的能力结识了很多商人,黑道,甚至政府高官。”
“从村民开始,给那把火添过柴的,对他的死视若无睹的……一个一个,慢慢消失。”
“最后我亲手将那座神社烧掉了。”
“……神主大人被我关在了神社里。”
“啊……”稻垣渚语气陶醉,表情略有些沉迷地道,“哈哈哈哈!那个贱人惨叫打滚的声音实在太好听了,只要想起来,我就快要……啊……”她脸上竟然出现了诡异的潮红。
“……那是我这一生看过最美丽的画面。”稻垣渚坐直了身体,优雅地捂嘴轻笑,“至今无法忘怀。”
“唯一的遗憾是那个女人……竟然早早地被神主大人杀掉了……”稻垣渚惋惜地道,“我很想亲手了结她的……”
“后来……后来你们就知道了。”
“我找了个机会,死在了战场上。”
稻垣渚沉默了一会忽然道“他曾说,对我一见钟情,不想我继续活在地狱里。”
“可对我来说……现世就是地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