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是体味人生百态与人间五味的地方, 幸福欢快, 黯然心伤,种种。
电梯单层停靠双层停靠的设置太迷,田瑞兰走错了楼层,只能在冯清辉病房的上一层下来。
下电梯便是产房,她摁了下行按键,低着头等候,房产门口三排蓝色长椅上,坐着形形色色的人, 望着玻璃门翘首以盼,等待新生。
旁边的电梯走来一男一女, 说话声有些刺耳:“她婆婆听说是女孩高兴坏了,就盼着孙女呢。”
田瑞兰回头扫了一眼, 心生艳羡, 不能不承认她对孙子辈也期盼已久,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想,就像女人到了年纪, 就想生儿育女, 这是人性使然。
电梯这时正好停靠, 她赶紧打住思绪进电梯门。
冯清辉这两天肠胃也不好,一身的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加之怀着孩子,很多药用起来谨慎,住院了几天,也不见多硬朗。
田瑞兰手中提着饭,一进门,只看见病床上躺着的女儿,本来她很排斥顾初旭,这两天亲家,也就是梅英,每天都来送补汤,今天早晨找机会开解她。
说的最多,莫过于儿孙自有儿孙福,让田瑞兰不要干涉成年人的选择和自由,更不要从她这就拒绝她儿子献殷勤,免得以后冯清辉后悔了,母女二人生怨怼。再者,年轻人冲动当头,适当的时候只能给予安抚,不能多加怂恿,尤其是人命关天的事,切忌莽撞。
这话可真是说到田瑞兰心坎里,女大不中留,儿大不由娘,这个关键时刻,她确实不宜发表太多左右女儿选择的观点。
所以她故意借口出去买饭,为二人制造单独时间,也好一同想一想,商量商量,这孩子生或者不生,两人今后又何去何从。
她到此刻都觉得这两人把婚姻太当儿戏,说结就结,说离就离,出入民政局就像出入自家后院一样。
轻手轻脚放下东西,冯清辉正面躺着,侧着头朝对面,田瑞兰还以为这孩子睡了,走过去才瞧见浓密的睫毛在轻轻眨动。
独立卫生间刷一声被打开,顾初旭从里头缓步出来,脸上挂着水珠,湿漉漉的往下流淌,胸前衣襟被打湿一片,虽然刚洗过脸,但仍旧难掩颓败落魄,尤其是那双,有些泛红的双眼。
男人在卫生间呆了许久,收拾好情绪出来,低着头自以为不会被人瞧见,指尖的水滴不断落下,甩了甩手,低声喊她一声“妈”。
田瑞兰从他眼袋破重的黑眼圈上扫过,“我只买了月儿一个人的饭,你要不……”
“您不用管我,我待会儿饿了下楼随便对付两口。”
冯清辉却在这时偏过头,“你走吧,去忙你的。”
“我没什么好忙,就留在这照顾你,公司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他嗓子有些哑,像刚睡醒,或者感冒发烧的病人。
“你在这进进出出,我根本没办法休息。”
顾初旭沉默了会儿,“好,我下次注意,少进出。”
冯清辉睇着眼眸,什么也没再说。
他又说自己出去片刻,然后就消失在门口。
她从男人的背影抽回视线,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自行浮想联翩的,他方才在卫生间内的情景。
她忽然红了眼眶,不敢再往深处想,他定然觉得惋惜极了,冯清辉亦觉得唏嘘,对这个男人如今的心态复杂极了,她不否认存在几分心疼,这份心疼跟当初爱他的心疼是不太一样的。
那时的心疼,是揪着心的疼,现在却觉得泪腺依旧浅,心肠却很硬,纵使他一哭二闹三上吊,她都不会服软不会回头,反而看到他就会憋闷,喘不动气,希望他赶紧打住,别再进行这种精神碾压,让她赶紧逃离这样的低气压。
她现在希望这个男人早点看开,飞黄腾达,前程似锦,事业蒸蒸日上。
或许她才是白莲花
等到房间只剩母女二人,冯清辉开口:“我刚才跟他聊了聊。”
母亲盛汤的手顿了顿,埋头继续忙碌。</p>
冯清辉顿了顿,“刚才这会儿,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么多女人要强调自个生孩子是给男人生的呢,是被传统观念影响经济不够独立以我目前的经济情况,就算隐瞒老顾,也完全可以自己生,自己养……不过我又想,根据法律,他也有扶养的义务和责任,也有探望权……其实就算我俩共同抚育一个孩子,我以后可以嫁人,他也可以娶妻,并不会干涉彼此。尽管爸妈离婚了,只要生出来,仍旧是金贵的一位,就梅英女士,顾叔叔,您和我爸,老顾,我,大家都不会亏待我肚子里这个……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