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在写断案的事吧?他今日问了我个相关的问题。”
“嗯……”
众官员沉思。
“可是他既然写断案相关的,怎么不去送予中丞过目?”
“御史公叫他看案卷,等来日考核,她已看得不少了,似乎是快到考核之期了对吗?”
“我们不也快到考核之期了吗?唉,他可千万别在这紧要关头翻出件麻烦的案子来,不然今年这俸禄还不知道能到手多少。”
众人又是点头。
一人小声说:“可我听说……他的东西是送礼部去了。”
“天呐这礼部……是哪儿开罪他了?”
“礼部?御史台近日有收到礼部官员的弹劾吗?”
“他若私下有动作,可有通报过御史中丞?”
“或许只是小事……就当自己不知道吧。”
“嗯……先散先散,再等等看。”
礼部的人初收到这份来自御史台的公文,也吓了一跳,匆匆将信件送到礼部尚书面前。
这可是御史台的来信!
礼部尚书还以为是自己下属中谁又出事了,这等紧要关头,实在是头疼。抖着手暗自祈祷着,将信封拆开。
字写得真是俊逸不凡。
嗯……
上面写道:
听闻礼部最近事务繁多,方某忽然想起有一个旧友也在礼部,不知道他如今过得怎样,希望能代为问候。
又听闻最近礼部正在准备科举事宜,说,自己虽然不是礼部官员,可当年也是进士科头名,回忆往昔,峥嵘岁月,潇洒恣意,一片才名,很是感慨。
可观近两年来的招中的科举考生答卷,总觉得有乏味之处,实在想为礼部分忧,所以特意抽出时间,猜了几份考题,递给礼部,希望能做参考。
礼部尚书深深吸入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然后“啪”的一下,将它拍到地上。
“混蛋!”礼部尚书大怒道,“他竟戏耍我!”
礼部侍郎将东西捡起来,迟疑道:“是不是不便直言,所以旁敲侧击,想你意会?”
礼部尚书将信将疑:“当真?”
侍郎:“……”
他哪知道当不当真?他哪知道方拭非是什么人?!
二人将文章铺开,仔细看了一遍。
文风大气,观点犀利,就文章本身来说,的确能让人拍案叫绝。
要这是今年的科举文章,不看后面的考子,他二人也敢拍下个头名来。
所谓文风文骨这种东西,有的人就是用再多时间,也写不出这股味道了。当年或他或王声远,乃至是陛下,都是被他这铮铮之气给骗了。
礼部侍郎叹道:“他这文写得是真好。”
礼部尚书瘪嘴,酸道:“他也就文章写得好,事情办得就不怎么样了,到处惹事。当初不过一户部小官,就能闯祸闯得满朝皆知,这是常人能做到的吗?”
“可您要说他出事不善,这升迁速度又鲜有人敌,要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区区水东县商户之子而已,在京师连能为他说上半句话的人都找不出来。就偏偏,超过了那么多朝中官宦子弟,一路从户部跳到御史台去了。得罪的人不少,但欣赏的人也不少,这铮铮之气,除却他的文风,也的确是他的铁骨呀。”
“虽是如此。”礼部尚书心痛,“他也不是礼部的人呐。”
礼部侍郎又将卷子看了一遍,深意是没察觉出什么,毕竟文章中根本连礼部的事情都没有提到,他们纵是想多虑,也没个机会。
倏地,侍郎脑海中电光火石地一闪,立即掩不住地笑意地去扯礼部尚书,说道:“高尚书,您看,他这会不会是委婉探询,想来礼部就任?”
礼部尚书:“什么?”
“您看,听闻他在御史台所过并不舒服,一身所学难以施展。受御史中丞管辖,又不受御史公器重,有些憋屈。何况台院那是什么地方,森严刻板之地,设计官员弹劾,又有些难言之处。凭方御史那法不容情,略显偏执的性格,的确会不适应。”
礼部尚书认真看着他,然后点头:“有理。”
“当初他调离户部,王尚书与顾侍郎都同意首肯,我是觉得,或许就是二人向陛下示意的也说不定。如此,方拭非心中有了隔阂,不愿意回去也是说得通的。又闻陛下曾想将他调入门下省与中书省,都被拒绝,证明他对这两处官署并无意愿。”礼部侍郎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自己都要信了:“想想朝廷三省六部,除却礼部,还有哪个地方,适合他这样的读书人?”
礼部尚书郑重点头:“老夫就说,不选礼部的人,是要后悔的。”
二人一起对笑。
“他涉猎颇广,熟知经文,又才思敏捷,闻一知三。气质也落落大方,潇洒自然,而且做事勤快,绝不惰怠,的确很适合我礼部啊。”礼部侍郎夸起自己人来那是从不吝啬的。笑说:“那就找人安排安排?”
礼部尚书矜持起来:“不,再等等。看看他究竟有多少意愿。先不要声张。”
礼部侍郎指着他笑道:“高尚书啊高尚书,哈哈哈!”
“哦,对了。”礼部尚书捻着胡须道,“他说他有旧友在我礼部?是谁?让他……咳。”
“明白。”礼部侍郎说,“不过我从未见过方御史来礼部找人叙旧,此次书信中也只是随口一提,想来是交情不深吧。”
礼部尚书:“诶,点头之交也是交呀,这点交情就够了。你我为官多年,敢随便与哪人深交吗?”
礼部侍郎顺着他说:“是是,连点头之交都要特意指明,说明的确是想表现得与我礼部亲近一点。”
礼部尚书交握着手,微微摇晃,透露住自己掩饰的兴奋与满足:“现在的年轻人,总算要走点错路,才能知错善改呀。”
礼部侍郎笑道:“哈哈哈。”
礼部尚书:“哈哈哈!”
二人对视一眼。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