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言第二天的演戏情况用纪导的话来说就是, 改头换面。
也就是知道的人才知道, 这才是南言的正常水平。
又或者说, 比她之前演戏的时候，要多了不少凛冽。
是一种在短时间内强行突破了瓶颈一样存在的厉害。
相对的, 千灵就不好过了。
她第一天能压戏, 第二天被南言了几场, 全靠着她的心态稳住没有彻底崩, 但是也同样，她压不住南言了，有时候甚至是被南言的锋利给压住了锋芒。
南言在第三天的时候, 终于露出了锋芒。
片场重新布置了。
南言的阿柔角色几乎都是在影视城完成，她没有什么外景的机会。
第三天的时候，南言和千灵之间有一场爆发戏。
衔接当初的嫁娶之说。宋公子要求阿柔前来帮忙说和，让冯满卿嫁给自己, 商贾的铺子作为陪嫁成为宋家的所有，所挣银钱可以用做他读书的开销。
明明就是一个算盘打精的主意, 阿柔却还以为宋公子是为了冯满卿考虑，一边难受着一边去给冯满卿说和此事。
这一场戏, 是冯满卿亲手剪了她娘送过来的红布, 以及绣样，质问阿柔为何要帮着别人来这么对她。
阿柔含着泪辩解不是的我是为了你好，冯满卿不得不为了姐妹情原谅阿柔，却觉着自己和阿柔要渐行渐远了。
冯满卿是被关在闺房里的，左右窗户都锁死了, 只能阿柔进来。
南言手上抱着宋公子送来的一套头面，敲了门进来。
“阿卿，听婶婶说你食不下咽，精神不好，我来看看你。”
南言进来的时候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也不用千灵招呼抱着头面自坐到了八仙桌边，一套头面放到桌上，她揉了揉手腕，好奇抬头。
“阿卿，怎么还不过来与我说说话？”
千灵躺在床上有些僵硬。
南言的台词和动作又压了她。明明是在南言进来的时候，她凭借眼神让节奏点落到她的身上，但是南言先声夺人，又连贯性继续下去，镜头跟着南言走了，前面三秒没有她的镜头。
“你来了。”
千灵无力地想要坐起身，坐不起来。
南言看着她两秒，笑着摇头：“你啊。”
她起身去扶起了千灵。
千灵顺势朝她靠过来。
南言朝后微微一侧，刚好避开了千灵靠过来的力气。
千灵当场差点没有绷住表情露出吃力的模样。
南言只是让开了一点点，镜头里甚至是看不出来的，可她完全靠不到南言，只能凭借自己的腰力稳着这个姿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这样一来，千灵的反应也慢了半拍。
不光如此，她的台词也因为这个稍微被打乱了点。
南言冷眼看着千灵。
这些都是第一天，千灵用在她身上的那些小技巧。当时她不懂，被这些完全给打乱了节奏，彻底乱了阵脚。
如今看一下，这些手段真的是浅显粗暴，演对手戏的人只要留心知道你对她有恶意就会很容易发现。
这也是把千灵用在她身上的，如数还了回去。
千灵镇定的很快。她是有所准备了，面对南言把她曾经的招数使过来时，她全盘接着了。
比起南言多演了七八年戏的千灵经验十分丰富，面对同样的境遇，千灵的反应比第一天时南言的反应要快得多。
她的职业操守也不错，即使在这种时候，也能尽量把南言扔过来的球接住。
南言没有咄咄逼人。
一场戏要是把千灵逼急了，势必会影响到整个镜头。她可不想陪着千灵再多拍几遍。
而且……
南言在观察。
千灵从不到二十开始拍戏到现在，她的丰富经验就是南言所缺失的。而且她的演戏是真的不错，自乱阵脚的情况下也能强行挽回来。
不错。
南言一边进行对手戏，一边观察着千灵的各种反应。等镜头结束，她对着千灵笑了笑，去到导演身边看回放。
在镜头里，南言凭借着自己的微微改变，成功把千灵的主场变得混乱了起来。
“两位今天状态都不错啊，请继续加油。”
纪导也满意，千灵是准影后，而南言一个刚出道一年的新人已经能够完全接下千灵的戏，并且丝毫不弱势。有时候在一个镜头里甚至是她的主场。
这真的是出乎纪导的意料之外。明明第一天……
纪导后知后觉才发现女演员之间的那点不对劲。
他拍戏多年，见过的小动作都是特别多。在第一天的时候千灵的表现他以为只是意外，毕竟千灵和南言之间的关系那么好，小姐妹一起来拍戏，不互相帮衬着怎么可能会压对方的戏？
纪导也是先入为主了。
三天的时间，回顾一下南言的演技前后的变化，再加上千灵从镜头的独宠变成了和南言平分天下，到现在主位不保的情况，纪导只要把第一个结论推翻，那么真相就太清楚了。
表面姐妹啊。
纪导没敢发表自己的结论。
千灵和南言这两个人的身份太特殊了，一旦说出去就是一场轩然大波。
算了，这种事就只能假装不知道了。
千灵神色有些僵硬。
她知道自己尽了全力，也知道自己没有压住南言，在被夺走了节奏后，她有些乱，尽力挽回来也只是勉强把镜头拉回了及格线。
千灵休息了十分钟，这十分钟的时间里，她一直在想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明明是要让南言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实力上的差距，怎么突然之间，为难的人变成她了？
南言这十分钟一直在回忆千灵的各种细节的处理方式。
她可以从千灵的方式中去推导她的思维。
这是一个很有效的学习方式。
拍摄继续。
冯满卿的娘给她准备了红色的嫁衣布，让她裁剪出自己的喜服，在三个月后上花轿嫁人。
而阿柔还在劝着冯满卿。
这一次第一句台词的是南言，但是千灵和导演商量了一下，想要改成她的第一句台词。
“哈哈，这种事情啊，两位可以自己看着吧嘛，不影响镜头的话，两位自己处理就好。”
纪导也反应过来了，这件事他可不能插手。
一个准影后，很有可能捧到小金人的，一个沈珺故的男朋友，实力也不差，背后站着不少的资源。这两位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千灵含着笑对南言说道：“我们俩台词没有什么冲突，我先说一句没关系吧？”
南言看了眼剧本：“唔，教我的老师说过，演员不要随便去改剧本，一切的改变都要通过编剧老师和导演，千灵前辈，您要不再去问问编剧老师？”
千灵笑容有些尴尬。
“这种小事，我们自己商量好就行，不需要再去麻烦编剧老师了吧，又不改词。”
南言退让了。
“好的，既然千灵前辈都这么说了，那您先说词吧。”
千灵的确得到了第一个说词的机会，却感觉有些怪怪的。
片场准备了。
千灵站在八仙桌边，南言把头面递给她的姿势。
“阿柔！”
千灵一把抓着南言的手，把她往自己的面前一拉，疾言厉色：“你我姐妹，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南言面带错愕，她静静看着千灵，委屈极了。
南言没说台词，吸了吸鼻子，侧过脸去，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
千灵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