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未作评价,而是温和道“阿悦为几位舅舅准备了栗子糕,可有我的”
“自然有呀。”阿悦又怎会漏掉他们的这份,当即着人送了进来。
软糯的栗子糕清香扑鼻,只消轻轻咬上一口便是极大的享受。但阿悦忘了一件事,她正处在换牙的年纪。
一口咬下去,听到嘎嘣的声音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带着丝丝奇怪又莫名熟悉的味道在嘴中蔓延开来。
她下意识舔了舔不对劲的下齿,发现那里居然空了一块,这才慢慢反应过来,是牙掉了。
“怎么了”
见她捂着嘴,文夫人和魏昭都关心看来。
阿悦唔唔两声,捂着嘴就想起身离开,被魏昭拦住。
小表妹眼泪汪汪的似乎有痛意,再看她死活不肯松手的模样,魏昭意识到了什么,忍笑道“是不是牙掉了”
阿悦拼命摇头,不住眨眼示意他自己没事,但魏昭已然识破。
“给阿兄看看。”他温柔劝诱。
阿悦表示拒绝,女孩儿哪有不在意美丑的,她能够想象出掉牙的位置多丑,绝不会让别人尤其是表兄看见。
魏昭道“阿悦刚才在吃糕点,我怕有什么不妥,只看一眼就好,可不可以”
继续拒绝。
文夫人忍不住轻笑了声。
她难得这样坚持,魏昭也想到关键,咳了声,轻道“那传太医来看看是否要上药,我保证不看着,可好”
“呜呜呜呜呜。”阿悦含糊说着什么,身边人都一脸纳闷,唯有魏昭微笑颔首,“好,阿兄出去。”
说罢,竟真的好脾气地把自己的地方让给了阿悦。
芸娘都不由低声对文夫人道“陛下真是宠爱翁主。”
“小事罢了。”文夫人倒不以为意。
许是见过了魏蛟对阿悦的疼爱,即便文夫人最初再沉静理智,如今也觉得这种举动实属寻常。
412岁是正常的换牙年纪,阿悦已经算比较晚的了,太医帮她检查一番,见她一脸委屈兼不可置信的表情也是忍了笑,“不是什么大事,今后主要少用甜食便是,若忍不住舔牙,便擦些臣制的药,保证能止住。”
莲女听得认真,阿悦越来越蔫。
她都几乎要忘了这些小时候会经历的事,想到以后还会掉门牙、说话可能还要漏风,变得丑兮兮的模样,阿悦就感觉有点崩溃。
重来一次当个小孩儿当真不是那么美妙啊。
因着这一小插曲,阿悦彻底安静了下来,被太医擦过药后紧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肯说,唇抿得直直的。
文夫人安慰了几句都不见效,无奈,和再次进屋的魏昭对视一眼,示意自己也没法儿。
魏昭想到,最小的堂弟阿旭仅长阿悦一岁,也正是换牙的年纪,不过这两年已经换得差不多了。但当初小堂弟的模样和现在的阿悦比可是不遑多让,也是沉默无比,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看上去忧郁得很。
他与文夫人眼神交流了会儿,以回寝宫的名义带着阿悦一起离开,阿悦目前还住在他的偏殿未搬回去。
漫天星光下,宫婢內侍都离了一丈多远缀在后边儿,两人慢慢走了会儿,魏昭道“还疼吗”
“不疼。”
除了刚开始疼了些,现在就只剩下缺了一颗牙的空荡感。她几次忍不住想舔一舔,都被太医擦的药的苦味刺激得老老实实。
“阿兄以前换牙时,比阿悦要狼狈得多。”魏昭忽然说起往事,引得阿悦好奇,“怎么了”
魏昭一哂,“那时正在练骑射,不慎撞了书,正好磕下两颗门牙。”
唔阿悦努力想了想,还是无法在脑中描画出魏昭这样的人物缺了两颗门牙的模样。
“其实除去些许不习惯外,其他倒也没什么不同。”魏昭轻松道,“并不影响日常起居。”
他试图用正理来开解小表妹,“阿悦只要不时刻记着它,就更没什么了。”
“可是会很难看呀。”阿悦闷闷道,“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如果被许多人看见”
这和心理年龄无关,只要稍微在意些形象,哪有能忽略这点的。
看来是怎么劝都不行了。魏昭心中叹道。
不过阿悦难得闹出小女儿脾气,这模样也只让他他觉得娇气得可爱,便温声道“谁会看谁又敢笑若有人如此,阿悦告诉我,我帮你罚他。”
“阿兄会看呀。”
魏昭一愣,原来是不想让他看见吗
阿悦正鼓着腮,瞧也不瞧他。
“我倒是觉得,阿悦笑起来无论何种模样,都是最好看的。”
这话显然没能安慰到阿悦,依旧垂着脑袋。
思来想去,魏昭认真道“那就这样,阿悦若想笑的时候,便扯一扯阿兄衣袖,我立刻抬首,绝不看阿悦,可好”
这是什么馊主意阿悦不大相信地眨了眨眼。
总不能她一想笑就跑过去扯他罢,叫旁人看了多奇怪。
魏昭无法,轻叹一声,“阿悦总不能因此便再也不见我罢,再不然如此,日后我们二人相见,便用手帕遮住阿兄双眼”
这就更奇怪了。
阿悦看着他,终于忍不住笑起来,笑时有一处嘶嘶漏着冷风,凉凉的、酸酸的。
她想到什么,立刻警惕地捂住嘴。
但魏昭已然如其所言,立刻抬起了头望向夜空,果然没看见这一幕。
他向来是个守诺的人。阿悦想着,慢慢放下了手,带着笑意轻轻道“谢谢阿兄。”
她很清楚,这不过都是在希望她开心罢了。
魏昭轻应一声,唇角亦微微翘起,眸中湖水被晚风一拂,尽是点点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