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只有一个人了武媚。
这个“媚”字还是他给起的,认为她长相出众、媚态天成。
结果这武媚出了宫,渐渐如利剑出销、锋芒逼人
李元婴见李二陛下脸色很不好看,积极地给自己解释“皇兄,虽说内举不避亲,但是我是你弟弟,城阳是你女儿,姝妹妹是你未来弟媳,都连亲带故的,难免会有人张嘴就扯闲话我知道你难做,所以先把文章放出去让别人看看。到时他们要是觉得自己名次低了不公平,骂你偏袒自家人,我就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去”
李二陛下冷哼“要是贡院给你们的名次低了,你们也能叫人评评理是不是”
李元婴断然否认“不可能的,皇兄您要是没一视同仁的胸襟,直接不许我们考不就行了当初突厥人来降,您给他们地方安家落户,您让他们当官为将;不管是哪儿来的百姓,只要愿意当大唐人,您对他们就跟对其他大唐子民一样,许他们入籍,许他们从军,许他们科举;不管哪来的使者,只要他们想学大唐的文字、大唐的学问,您都许他们到国子监旁听。皇兄容得下天下人,难道还容不下几个大唐女子”
李二陛下听了李元婴一番话,脸色稍缓。他倚在凭几上揉揉额角,神色有些疲倦,问道“你近来和范阳卢家的子弟交好”
李元婴见李二陛下看起来挺累,机灵地凑上去给他按摩太阳穴,口里说道“对啊,就是上回去翠微宫时老房带去的,您还夸他诗写得好我跟您说,他可聪明了,学什么都快,我觉得他被家里耽误了,他家让他去学什么苍雅之学,清贵是清贵,就是难学得很。要是他早点来长安,一准能和我们一起考进士”
李二陛下正舒舒服服地让李元婴献殷勤,听李元婴这么说又想起那些令人恼火的世家大族。
要是世家子弟都来考进士科,怕就没李元婴什么事了虽然朝廷设立了官学,给了寒门子弟进学的机会,但寒门子弟一来没人开蒙,二来地里离不开人,能选出来真正地用的人还是太少了,能马上上手就用的人才基本都攥在世家大族手里。
其实李二陛下也不介意用这些世家大族的人,问题就是,他们不太瞧得起李唐皇室,很多人甚至不来应试。像这次进士科他让李元婴和三个女考生应考,就有一些考生默不作声地罢考,认为这样的科考侮辱了他们
李二陛下也是有气性的,这些世家大族不爱和他们李唐皇室玩,他对这些拥据一方的世家大族也不太喜欢,前些年叫高士廉编纂氏族志时还特意让高士廉把这些家族往后挪了一等。
李二陛下听李元婴由衷夸赞卢照邻,颇觉稀奇。若说世家大族最瞧不起什么,那肯定是李元婴这种名声不大好的皇亲国戚。这小子是怎么让人对他另眼相看的
李元婴听李二陛下不信他能交上卢照邻这个朋友,不高兴地说“我诚心和他相交,他自也诚心和我往来,有什么稀奇的我还和他许多朋友有书信往来呢,平时我们遇到不会的问题,便写信问他们”
李二陛下道“看来他确实把你当朋友。”
若非真心往来,卢照邻断然不会和友人们提起李元婴,更别提捎带上李元婴一起和友人们通信。
李元婴得意起来“那当然,我最会交朋友了”
李二陛下见他这么得瑟,不想再听他炫耀,让他玩自己的去,别再搞东搞西。
李元婴矢口否认“我没搞东搞西”李二陛下赶人他也没走,而是追问,“皇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李二陛下本不想和李元婴提,但李元婴和孙思邈学过几手,替他揉头揉得挺舒服,他便靠在原处和李元婴说了一嘴。
烦心事关于带不带人去打高丽,前两年高丽就不安份,主要是高丽那个叫盖苏文的权臣不分。盖苏文全名渊盖苏文,渊是姓氏,大伙默契地只称他为盖苏文,或者随便给他改个姓。
盖苏文手握兵权,在高丽为所欲为,上一个想弄死他的高丽国主已经被他大卸八块了,现在的高丽国主是他扶持上去的,听话得不得了,他干什么都支持。这盖苏文搞完内部斗争,又把手伸向了周边国家,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新罗,毕竟新罗自己内部不平静,高丽百济两边联合搞它,它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这些都是大唐的附属国,附属国不听话,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天可汗权威,李二陛下觉得不能忍,必须打
对此,朝中武将都表示赞同,他们很久没活动筋骨了,一心想要捞点军功。至于什么国库空虚、什么百姓困苦,那都不是他们会考虑的,武官要能把这些都搞定,要你们这些文官做什么
对于这种增加自己工作量去帮别人添功劳的行为,大部分文臣自然都不赞同。
其中魏征反对得最激烈,逮着空就追着李二陛下劝谏,说这些年连年征战,又是突厥吐谷浑,又是吐蕃高昌,百姓苦啊
高丽远在辽东,土地贫瘠,物产贫乏,即便打下来了也没什么益处。最重要的是,这战线太长了,不管调兵还是调粮都太难,真要远征高丽,百姓的徭役加重、成年男丁又全部出征,日子要过不下去了
李元婴这才晓得自己闭关复习这段时间你朝中已经吵过一轮,戴亭一如既往没什么消息传回来,也不知新罗那边是什么情况。
听李二陛下说那盖苏文那么可恶,李元婴紧张了“戴亭和曼曼她们会不会有事啊”
李二陛下道“相里玄奖回来时说他们早已平安到达新罗,没别的消息。怎么,你派去的人都没给你传信”
李元婴道“戴亭向来不爱写信,说隔这么远,写了信也没什么用处,回来一并禀报就好。”
以前李元婴也想派人专门跟着负责写信,后来想想这有点像在监视戴亭,也就作罢了,由着戴亭自由发挥。
李二陛下挑眉道“你就不怕他带着你的钱一去不返”
李元婴说“戴亭眼里要是只有钱,他就不会辛辛苦苦天南地北地跑了。”
李二陛下道“哦那他眼里有什么”
李元婴语塞。
他哼道“我怎么知道反正他看不上那点钱。”
李二陛下觉得这小子要不是运气好,挑上的人都不错,肯定早把他手里那点钱败光了。
这时有人说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求见,李二陛下便让李元婴去找李靖,李靖那边有军报,可能有新罗的消息。
李元婴也不爱听他们讨论政务,撒腿跑了。
长孙无忌入内,见李二陛下心情变得不错。他坐下问了句李元婴怎么来了,李二陛下就一脸“糟心弟弟太爱往我身边凑了怎么办”的无奈表情“那小子从孙老那边学了一手,非要给我按一按,就顺便聊了聊。”
长孙无忌能怎么办
长孙无忌只能顺势夸李元婴真是个孝顺弟弟。
李元婴不知道自己又不小心让长孙无忌恶心了一把,径自跑去寻李靖讨军报看。
李靖本来都申请退休了,李二陛下没让,最近还让他接着干兵部尚书的活。
听李元婴是李二陛下让来的,李靖自是把军报都给他看。
李元婴只从李二陛下那儿了解了几句,看完军报后对那堪称罪魁祸首的渊盖苏文印象颇深。他和李靖讨论“这人有点厉害。”
李靖道“辽东诸国独据一隅,不过是自恃偏远才这么胆大妄为。一旦王师北上,他们肯定很快降了,算不上什么厉害。”
李元婴道“那打过去他们降了,我们还要不要打到底”
李靖道“既都降了,自是不打了。”
李元婴道“听起来打着没什么意思,不就是投降吗他们本就是大唐属国,降不降都是要称臣的。要是碰上不要脸的,这头跟你降了,等你前脚一走又继续乱来,难道又得倒回去打一场”
李靖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不能别人愿意降你还把人赶尽杀绝。”
李元婴唉声叹气地感慨“这世上最难对付的,就是不要脸的人啊”
小王爷没看到和新罗有关的军报,不过金胜曼顺利归国的消息是使团带回来的,他倒也没太担心,谢过李靖便走了。
第二日一早,贡院那边要放榜了。天才蒙蒙亮,坊市大门初开,分散在各坊的士子们蜂拥而出,齐齐赶往贡院看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