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后, 李元婴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一大早被人从被窝里挖起来挨骂不说,和四侄子聊个天还让他给卖了!
李元婴有气从来不憋着, 也不拉李治一块去玩耍了, 径自溜去找李二陛下告黑状, 和李二陛下说这四侄子不行,没有叔侄情义, 刚才在朝堂重地上居然那么大声吼他。
李二陛下都不知道怎么骂这糟心玩意好,横了他一眼, 训道:“你不吵着他, 他怎么会让你闭嘴?”
李元婴道:“你们讲的我听不懂,皇兄你一大早把我叫来挨骂就算了, 还不兴我和人说说话了。”
刚才李元婴前后左右都看了,就李泰最有话头, 这才和李泰说话的。要是知道李泰这么坏, 他才不和他聊天呢,他可以和旁边的长孙无忌聊, 指不定还能瞧瞧长孙无忌在笏板上写了什么!
李元婴在李二陛下面前说话向来没顾忌, 当场和李二陛下翻起了旧账:“上回在释奠时他找皇兄你告状说我们分东西吃, 我就该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李二陛下听他还挺理直气壮, 搁下手里的笔往后一靠, 问他:“你与青雀都说了什么?”
李元婴便把自己关于象牙的一番感悟告诉李二陛下, 还说道:“这是不是就是周谚里所说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李二陛下淡淡地道:“是这个道理。”他看向李元婴, “我看你藏着挺多宝贝的,既然你也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如都拿出来充国库好了。”
李元婴一听李二陛下居然打自己宝贝的主意,气鼓鼓地说:“难怪青雀那么坏,原来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李二陛下一下子没忍住,伸手往他脸颊上掐了一把。
李元婴吃痛地扯开李二陛下的手,不敢再瞎说,只哼哼道:“我又不是匹夫,我可是皇兄的弟弟,谁敢打我宝贝的主意!再说了,母亲跟我说,那些宝贝都是要给我娶王妃用的!”他掰着指头和李二陛下数起他家宝贝的用处,“首先,娶要给王妃很多很多聘礼;然后,我琢磨着王妃又不是猪啊狗啊猫啊的,娶回来养着就行了,我还要让王妃过好日子,至少得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接着,我还要有孩子的,儿子要有,女儿也要有!儿子还好,随便养大打发他自己去想办法成家立业就好,女儿不行,要给她很多很多好东西,让她什么都见识一下,长大后别轻易被人骗了。真要被人骗走了也没办法,我得给她置办一大笔嫁妆,绝不能让人小瞧她!一想到这个,我就特别愁,我这点宝贝哪里够!”
李二陛下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王妃都没娶上已经愁起了女儿的嫁妆来,乐得不行。
李二陛下说道:“什么叫做‘儿子还好,打发他自己去想办法成家立业就好’?你这话若是让你儿子听见了,他怕是不会给你养老了。”
李元婴不以为然地道:“不养就不养,我有的是人伺候,要他来给我养老做什么?他真要一天到晚往我跟前凑,指不定我还嫌他烦呢!”
至于沦落到一无所有,连自己都养不起得靠儿子养那种事,李元婴是想都不会去想的。真那样,他还是早点死了算了!
李二陛下听李元婴这么一说,竟觉得挺有道理,左右李元婴都是皇室宗亲,不缺人伺候,确实是想疼儿子疼儿子,爱疼女儿疼女儿,谁都管不着。
从来都是老子可以偏心,儿女不能挑拣父母!
李二陛下骂道:“你这些歪理一套接一套,也不晓得是从哪里学来的。”
李元婴道:“哪里用学,自己想一想不就知道了?像皇兄你也一样,我看你对承乾就是随随便便养大,你每天只训他几句你要做什么你不能做什么,他也好好地娶了太子妃生了皇孙,长大成人了!”李元婴颇受启发,与李二陛下说出自己的决定,“往后我有了儿子,我就照着皇兄你这样教。等他大了,把事情全甩给他干,轻松,舒坦!”
李二陛下嫌他烦人,不乐意听他叨叨了,摆摆手让他赶紧回去念书,他得和魏征他们议事。
李元婴告完叼状又和李二陛下胡扯海扯一通,心情舒泰得很,也不多留,一溜烟跑去学这学那了。
李二陛下忙了一天,用过晚膳已是黄昏,他不知怎地想起了李元婴那番话。
回过头去一琢磨,李二陛下发现李元婴说得确实在理,他对承乾确实是提要求的时候多于关心的时候。
哪怕承乾是太子,父子之间也不至于生疏至此!
想想当初太上皇退位,他忙着处理朝务,不能时常去看望太上皇,皇后都还踏着点风雨不改地带着承乾他们去向太上皇问安。
这天傍晚李二陛下没宣召诸学士入宫谈话,而是在用膳后信步走到东宫。
东宫这边似乎有什么事耽搁了,用膳用得晚些,这个点才开始传膳。
李二陛下不许人传报,领着人行到李承乾用膳之处,只听李承乾在里头对太子妃说:“不是说了不必等吗?”
太子妃没答,皇孙李象奶声奶气地答:“幺幺说,一家人要一起吃饭,多晚就要等。”李象年纪虽小,记性却很不错,还和李承乾分享从他幺叔祖那里听来的话,“幺幺还说,有一次他玩忘了,回去得很晚,幺幺娘等得饭菜都冷了,自己也没吃。往后,幺幺一想到娘会挨饿,就再也不晚归。”
李象是照搬李元婴的话,李承乾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儿子和李元婴玩多了,人小鬼大,鬼精鬼精的,这番话明显是想让他知道若是他不早回来,他们会挨饿等着,希望他也和李元婴一样每日按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