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唐宁就被安排在了李友善家里。
李友善家三间土坯房子,一间堂屋,两间睡屋,一间大人睡,一间娃儿们睡,张春霞怕唐宁是个傻儿,有个万一,就洗干净了,弄着睡在自己床上。
这天晚上,一个大队的人都睡不着了,李友善两口子愁着给娃找个好心的下家,王桂花愁着怎么能不给一分钱,其它吃瓜群众就兴奋起来了,他们等着傻子分到钱到他们家里来呢
唐宁被折腾这么一晚上,也累极了,但她睡不着,心真没那么大,换了个身体还能若无其事。
透过木窗子,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天上几点儿小星星,她回忆了一下前世的自己,不由得嘴里发苦,高级机械师,手里握着登月工程,掺和着火箭发射项目,一切的一切都远去了,好在她家有个弟弟,爹妈对她的死应该还不至于伤心欲绝,她也刚付完车贷和房贷,老两口养老是足够了,她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非要找个遗憾,那就是她还是个单纯老处
大半夜里,李友善又跟张春霞说起话来“明天你先到大队里走走,看哪家心好,愿意养这娃,不让娃吃苦。”
张春霞则叹气“谁养要是能多分点儿钱,自然大把的人上来养,要是拿不出钱大家伙儿终年到头都吃不饱,谁还能养个不能干活儿的傻儿”
李友善想起了王桂花那个撒泼样子,也头疼起来,那是个粪车打门前过也要伸着手指头沾一沾,放在嘴里尝尝咸淡的主儿,昨晚还放着话一分钱不给。
要是王豆豆肯一起出来,他倒是有理由把房子收回来,可王豆豆不肯,那王桂花肯定是要留房子的,这少不得又是一场撒泼打滚,到头来还掏不出来几个钱。
李友善想了一大通,最后直说了一句“甭管了,先去给大家做做思想工作,钱,我尽量想办法。”
要是他们家宽裕,他倒是也可以考虑,可他一个儿子读高中,一个儿子读初中,小子还不知事儿,这些儿子长大了,不都得要娶媳妇,他当爹的不得给置办家产,日子早过得紧巴巴地快要漏屁股蛋子了,哪儿还有余力养个丫头啊
两口子话也点到为止了,唐宁却长了个心眼儿,想起王桂花那个算计的模样,铁定是不会拿一分钱出来的,而且房子也还得赖在手里。
不过她倒是不怎么担心,她可记得王宁曾经偷偷看见过王桂花把钱藏在柜子里的小鞋子里,如果没有意外,钱应该还在那里,到时候她按照大部分打脸的步骤,现场一秃噜,那就成了
她这当务之急,也是给自己找个合格的爹娘,至少要找个不会欺负她的,如果能对她好那就更好了。
她思来想去大半夜,心里倒是有了个人选,就是不晓得人家要不要她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放亮,鸡棚子里的公鸡集体打起鸣儿来,此起彼伏声中,打谷场上,大喇叭呜呜叫“七点集合,七点集合去挖沟。”
张春霞已经煮好了早饭。
一簸箕乌溜溜的红薯,一小锅儿稀拉拉的玉米面汤,一碗酸豇豆儿,就是一家子的早饭。
饭都摆在一张瘸腿儿的八仙桌上,两个娃早早爬上了桌子眼巴巴盯着簸箕里的红薯,等着大人们过来才敢动筷子。
张春霞收拾完锅里就来坐着,李友善也骑着自行车举着大喇叭在村里跑了一圈儿,吆喝着人早起。
李友善推门进院子,李小龙就一阵欢呼,因为爹回来就意味着可以吃饭了,他饿,除了过年,他永远是吃不饱的,不光是他,他那些同学也都一样
唐宁也跪在一边儿的高凳子上,一双手肘子撑在桌面子上,看着红薯,再看看稀拉拉的面汤,对比李小龙的欢呼,唐宁则是笑得比哭还难堪。
她出生于八十年代末期,那会儿生活已经开始转好,等到她有记忆开始,家里虽不常出肉,但大米饭总是管够,早上还有一两盘儿韭菜鸡蛋,等她长大了,赚钱了,那也是山珍海味都吃过的,就差龙肝凤胆塞肚子了,哪里见过这等艰苦的生活
她心里苦哈哈,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本来一直吃不饱,昨晚也没吃,这会儿早饿得前心贴后背了,管它什么红薯,什么面汤,一股脑儿朝肚子里塞。
她吃得凶,那红薯又噎人,外加还不是后期改良品种,喇喉咙也不甜,面汤也稀拉拉刺喉管儿,是她最不喜欢的那种。
她穿越到这儿,怎么都挺过来了,没想到为了口吃食,她给不争气地哭了,眼泪啪嗒啪嗒掉,心想着这啥破穿越,我咋这么娇气啊
李友善一家震惊地看着她,还是张春霞先想了很多,以为她从来没吃得这么好过,又可怜她似的把自己碗里的红薯给她一根“娃莫怕,吃饱,今天吃饱。”
唐宁一边儿心里嫌弃着这生活水平,一边儿又饿,赶紧又小家把式地把那红薯朝怀里又抱了一抱,哭得更凶了,等她有了钱,她要吃肉,一大碗肉片子凉拌着辣椒油低头,ang,狠咬一口红薯,真香
这吃完了饭,唐宁在李友善他们一家人眼里就是个大写的“惨”字儿,张春霞把她收拾地干干净净拉出去见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