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尝到了谢小叔送来的肉干,每回傍晚到养猪场那边跟着他们学习时, 喜妹就总是忍不住用艳羡的眼神看向谢知隶。
谢知隶被看得有些手足无措, 连说起自己的老本行时的兴奋都减了不少, 过了好几天都没见这小丫头有所改变,这日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干嘛这样看我我脸上又没写字。”
喜妹细嫩的小手托着腮帮子, 羡慕地说道“你脸上是没字,可你脸上有幸福啊”
闻言, 谢知隶一怔,彻底被她的孩子话给搞懵了他一个下放的坏分子, 前途渺茫, 今日不知明日事, 脸上有幸福他倒是不知道这幸从何来福从何来了。
喜妹连忙补充道“那天您送来的肉干太好吃了,好吃得让我觉得以前吃的肉都是浪费了。放了这么久的肉干都好吃成这样,可见您那侄孙做的肉该好吃成啥样啊您以前肯定没少享受, 我才说您脸上有幸福呢”
谢知隶无奈地摇了摇头, 心道到底是孩子呢满心满口都是孩子气, 倒叫人听着觉得有些可乐了。
“要是那小子知道有人这样惦记着他的手艺,估计又得尾巴翘天上去咯”他先是拿侄孙打趣道,继而又说起了方才灵光一现的念头,“不过,你要是真这么惦记着, 回头我给他回信的时候问问,如果不是什么秘方的话,就让他抄一份方子送你。”
喜妹先是一喜有了方子, 不就代表她可以有很多很多美味肉干吃了
但喜不过三秒,她就不高兴了,郁闷地瞪着谢知隶,气呼呼地道“谢小叔你不厚道”
谢知隶又是一头雾水,他都要送方子了,怎么还不厚道了呢
“就算不是秘方,这方子也是你侄孙自己的呀,又不是你的东西,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送人呢”喜妹鼓着腮帮子忿忿道,“你这是不对的这种行为叫什么来着慷慨什么的”
正好听了一耳朵的齐芳忍不住接话道“是慷他人之慨。”
喜妹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慷他人之慨是不对的”
“就是,老谢你还没喜妹一个孩子懂事人家喜妹都知道不能慷他人之慨,你倒好,侄孙的方子都好意思擅自送人。”齐芳也跟着连连摇头,满是不赞同地说道。
谢知隶则完全陷入了羞愧之中。
他倒不是真的想要慷他人之慨、谋算侄孙的方子,只不过是太想报答林家的照拂了,反而在情急之下失了分寸。
得亏喜妹是个有分寸的,直接当场指出了他的不是,要是喜妹没多想或者出于其他原因直接应了,等他回过神来想到这茬时,那恐怕才是真的左右为难了,既没那个脸找侄孙张口要方子,又不好意思对林家说方子的事情黄了。
“是我不对,本该问过庭宗的意见之后才好说这话才是。”谢知隶是个磊落之人,非但知错就改,而且颇有几分痴性,退后几步对着齐芳和喜妹弯腰一鞠到底,“多谢二位直言相劝,以免我落入小人行径。”
喜妹的样子像是有点被他的这大阵仗吓到了,眼神慌张地瞟向齐芳,脸上满是不知所措。
齐芳见状连忙起身上前扶起他,笑道“好端端的这么客气干啥瞧你把我们喜妹丫头给吓的不就是说错了一句话嘛,往后多想想再说也就是了,你这还鞠起躬来了,怪折煞人的。”
喜妹见齐芳出面了,心下稍松她这个壳子过了年才十一,再多说道理或者客气话什么的可就要露馅了。
不过,就凭谢知隶的这份痴劲儿,她倒是知道为什么前世他会惊惧过度忧愤成疾了。
事实证明,无论是什么性格,脑子里只有一根直筋的人都很可怕。
例如谢知隶和林二妮,什么事都放心里,一个一心怪自己,另一个一心怪别人,一旦遇见什么意外或变故,就是自己作死的命了。
唔,把谢小叔跟二妮相提并论,好像有点对不住谢小叔呢喜妹在心里稍稍不太诚恳地表示了一下歉意。
“谢小叔,您那个侄孙叫谢庭宗”见谢知隶仍旧面有郁色,喜妹连忙转移话题道,“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正气。”
提起侄孙,谢知隶有一肚子话可以讲,瞬间就将之前的郁闷抛之脑后,兴致勃勃地说道“是叫庭宗,这名字是他外公给取的,说是依着他们叶家的辈分,庭宗这代的名字里头该带庭字,又说希望他以后能担起家族重任,便取了个宗字。”
“要我说,就是这个名字取坏了,庭宗小时候可乖巧懂事了,结果被这个名字一冲,反倒起了反效果,越长大越皮,天天拿着他外公给的剔骨刀吓唬人,领着一帮孩子上山下河什么地儿都去摸”
只不过是随口问问的喜妹
她最后是头晕脑胀回的家,一回家就躺床上不愿意动弹了。
林老太本来只是进屋看看,结果被她那生无可恋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连忙关心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学东西太累了被人欺负了还是回来的时候吓到了”
喜妹瞟了她一眼,幽幽地说道“妈,以后你出去跟人聊天的时候还是少说点我的事儿吧。”
林老太被她的答非所问搞懵圈了,连眼角的皱纹都是疑惑的模样“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