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胜多了两个副总的事,陆兆当天傍晚就知道了。
他现在住疗养院, 每天生活得很规律, 早上七点起床,八点吃早餐, 然后是医疗时间, 看书, 午睡半小时,下午继续看书, 六点吃晚餐, 然后让护工推着他散散步。
得到消息的时候, 就是他刚吃完了饭,助理赶紧觑着这个空闲报告给他。
报告完, 助理心想石董他们是当我们陆董死了吗
竟然这么跳
等着被收拾吧。
可没想到陆兆听完神色不变, 伸手,一张湿纸巾放到他手里,他仔仔细细的擦干净手,丢掉湿纸巾,转头说“该散步了。”
助理一愣。
健硕的护工已经推着陆兆往外走了。
他原地踟蹰了一下,陆兆这个意思是,他不打算管就任由那些人欺负陆家
他赶紧追上去。
现在是冬季, 万物凋零,疗养院里却还布满绿意,陆兆在里面走着,感觉不到时间变换, 好像就他刚来的时候一样,他静静看着美丽的景色。
助理“陆董,电话,是向董。”
助理递过来嗡嗡作响的手机。
他接过,也是说今天董事会上的事的。
向大海这么大的年纪了,一激动还是根本管不住自己的脾气。
“大哥,石建章那孙子欺人太甚,趁着你没在就在公司作威作福,安插亲信,老子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陆兆没有说话,听着他在电话中对着石建章好一顿怒骂,把人骂成阴沟里的臭老鼠,奸猾猥琐,该乱棒打死。
向大海怒发泄完情绪,才反应过来,电话那边一片安静,顿时心中就忐忑起来,“额,大哥我”
“嗯,你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向大海听出来陆兆语气凉凉的不是很高兴。
但他想起今天在会上的陆仕森,坐在轮椅上被人围攻,却一句话都回不了,他心中还是很有气,“我这不是担心仕森嘛,他年纪小,这么被人打压怕会“
陆兆冷声打断他,“他已经23岁了我们23岁的时候在干嘛还小他自己选择进公司,那他就要有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不要想着什么都一帆风顺,谁都要帮他,顺着他,没有经验能力不够,被人抓住小辫子攻讦,自己露出软肋,就不要怪别人攻击他”
向大海被教训得讪讪的,说不出话来,但心中却也觉得陆兆过于严厉了,现在怎么能和当年比呢,当年他们是没有办法只能向上爬。
“被人打了,找家长告状,这是小学生做法。”
如果陆仕森也打电话过来,他会很失望的。
向大海被说得哑口无言。
陆兆冷酷地说“如果这些都不能解决,那他不配当我陆兆的儿子,趁早离开红胜的好”
向大海赶紧转移话题,“大哥,我明天来看你好不好”
陆兆拒绝“不用,我明天有事,你有空还是去治治你的脂肪肝。”
向大海“好吧。”
挂断电话,他把手机递给生活的助理。
助理接过手机,小心看向陆兆,他的眼神很冷。
磨炼陆仕森是一回事,他的权威被挑战又是一回事。
只是现在还不能出手。
先记下这笔账,以后再算。
天光变暗,温度也越来越低,呼出的气都成白色,陆兆没有就此回去,仍然把每天计划的散步量做完,往回走的时候,他看着前方进进出出穿着护士服的人,突然开口问“今天是几号”
“十二月十三。”助理立刻回答。
“要过年了啊。”他轻轻感叹一句。
“是。”今年就要过去了。
陆兆“我不想再等了,你去叫小包加快速度。”
小包是专门负责金鹏华家的事务,最近金鹏华家在他的“帮助”下,催债的天天上门,逼得金鹏华老婆哭着到处去借钱,可惜一众亲朋好友都躲着她,谁都知道这就是一个无底洞,借出去了什么时候才要的回来周围邻居也是交头接耳对他们投以异样的眼光,以前就因为金鹏华撞死富豪上了新闻热点,在邻里间出了名,现在这样大家更是闲话不少。
人情关系冷漠到了极点,谁都在躲着他们走,没人伸出援手,听说现在金鹏华老婆进了工厂,每天从早到晚两份工,一天休息两个多小时,就连他们家马上要高考的儿子周末都是出来洗盘子发传单,因为他们再不还上一部分款,房子就要被抵押了,无家可归。
助理跟着陆兆十多年了,知道的东西很多,其心也在多年的历练下硬了很多,听着金鹏华家的凄惨生活,一丝同情都没升起,他反而很理解陆兆的做法,陆仕声是他最看重,精心培养的儿子,甚至比对陆仕森还看重,突然车祸死亡,对他打击极大。
所以能早点查出真相的话,用点手段又如何
捧着两盆多肉回屋,陆仕森那天晚上难得睡得很好。
梦都没做一个,醒来精力充沛,打开阳台的门走出去,冷冽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
萧条的枝头已经没有陪他晨练的小鸟,天地静谧,在这个安静的时候,他手上做着动作,想了很多。
斗争中没有人永远是赢家,有时候也会输,但要慢慢学会去接收,最重要的是要让自己下一次不要再输。
等全身都热起来时,他心态已经恢复平稳,回屋看了那个关着的小隔间,里面的康复理疗器械还没有搬走。
石董说得对,身体是最重要的。
陆仕森找出手机,给马医生发送的一条短信“我改变主意了,想继续进行理疗,只是理疗的方案我们需要重新制定一下。”
马医生那边没有回,应该是还在睡觉,他也没着急,收回手机,换下汗湿的衣服冲一下澡,然后下楼吃早餐。
楼下厨房里,传来一阵阵香气,明月正在里面忙活。
她今天做的是,小米南瓜粥,玉米软饼,珍珠丸子,芙蓉鸡蛋虾卷,流油的咸鸭蛋,还有一口一个晶莹可爱的烧麦。
餐桌上陆玉衡一边塞着吓卷,一边声情并茂的给明月讲他昨晚做了什么梦,而明月这个听众非常配合,不时惊叹赞叹,把陆玉衡哄得眉飞色舞,讲得更起劲。
充满欢乐的餐桌,与前几天安安静静自己埋头吃自己的完全不一样。
还是这样的感觉好。
陆仕森突然觉得他不应该把脾气带到家里来,看把这两个人吓得噤若寒蝉。
都不活泼了。
吃了早餐,在明月的送别声中,陆仕森继续去上班。
早上就见了两个新副总,陆盛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很精神,看他的眼神带着激动,和他热络的说话,意气风发的样子,而项康三十多岁,面容端正,话不是很多,对他保持着距离和礼貌,但陆仕森偶尔还是能看到他目光中隐隐的轻视和不以为意。
不止对他,还对着陆盛。
他没有与这两个人多交谈,按照程序走完了,就让他们回去工作。
然后还在办公室门口,两人就表现出了争锋之意,先是走在前的陆盛拉开门,然后项康就自然的走过去,准备先通过,完全把陆盛当成了一个门童,陆盛哪里能吃这个暗亏,反应不慢,手迅速又推上,然后回过头,“项总。”
项康一脸的惊讶,好像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然后看了看门,了然的笑笑,退后一步,做出宽容大度,不与年轻人计较的样子,让他先行通过。
这样的谦逊的姿态,其实把陆盛衬得盛气凌人,一点礼貌都没有。
两人之间高下立判。
可惜陆盛根本没有这个意识,想着昨晚陆展和他说的那些话,他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开门就走了。
两人之间的不和,连遮掩一下都不遮。
之后的斗争就顺利成章了,今天你给我挖一个坑,明天你给我挖一个坑,还真的像陆展所期待的那样把彼此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