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里愣愣地望着赤司, 仿佛没有听懂红发的男人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啊,赤司”似乎是被男人们的话语里包含的内容所震惊, 她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喃喃地说着,“是认真的吗”
虽然“生前”生活在个性的社会里,但“魔术”这种东西对她来说还是过于陌生了。无论是古老的魔术师家族还是起死回生的奇迹,都惊得她说不出话来。
可她还能算是她吗
她确实有着长谷川绘里的模样,被人叫着她的名字。可自己的记忆根本不完全,连过去的事情都回忆不起来了, 行尸走肉般被设定好一样生活在这栋充满了虚伪的庄园里,还能被称作一个“人”吗
不过是他们的执念所构建出的一个人偶罢了。
想到这里,她的神色逐渐冷下来,心情也变得平静。听见真相之后的这一刻, 内心反而前所未有地毫无波澜, 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重生了。
“上帝可没创造出这么多亚当啊。”她冷静地、讽刺一样地对着赤司说。
“哦呀,”仁王似乎是发现了好笑的事情,“所以在这里的所有人才没有一个能真正得到你啊,小绘里”
“别开玩笑了,仁王。”她的黑眼睛扫过沉默的柳生, 直直望向白色长发的男人, “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个错误, 为了我、也是为了你们自己,现在停止这个闹剧还来得及。”
忍足观察着绘里神色上的变化,再加上她说话语气逐渐变得强硬, 就知道她已经开始找回“生前”的状态了。
如果说她在这里生活的一年里有什么事情异常违和的话,那就是绘里的性格。
为了让她能够乖乖呆在这里,他们最后一致决定,在她没有醒过来时就用柳莲二的个性拿走她真正的记忆,替换上的只是拙劣的赝品。
然而谁也不知道提取出的宝石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内容,就算是柳莲二本身,也只能通过她的生平制造出设定一样的记忆塞进去。但同样因为这个举动,她变得不再像她了。
没有了骄傲与自信,不再是那个如烈火般肆意张扬的女子,她变得沉默、性格也柔和下来。
可这在他们眼里都是可以容忍的,只要只要她还活着。
“不可能的,绘里。”不二温和地说着,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彻底心凉,“这种魔术可不是你说想停下来就能停下来的,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向前看了。”
“你的性命是我们给你的,这件事情已经不可逆了。抱歉,绘里,但你只能选择接受。”幸村也收敛了之前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度,恢复成那个柔和的男子。
“现在的我还能算是长谷川绘里吗做梦也要有个限度,我早就死了,就算你们强行用魔术复活我,也只不过是在自己骗自己罢了。”绘里冷冰冰地说,她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身为“人”的存在,现在只是一个寄托了多人愿望的集合体。
“不,你就是长谷川绘里,”一直沉默的迹部突然猛地抬起头,声音的音量也和这一年以来的轻声细语完全不同,“本大爷绝对不允许你这么说。”
她不再理会其他人的反应,直接对着柳莲二说“把记忆还给我。”
柳沉默了一下,并没有对绘里的要求立刻做出回应。
“你在犹豫什么”她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为什么要拿走我的记忆”
“抱歉,绘里,我”闭着眼睛的男人犹豫着,当初这是所有人一致通过的意见,如今她想把记忆拿回去
“怎么,这种事情还得要所有人投个票才行吗你们究竟把不把我当人看”绘里面无表情地说,甚至直接伸出手,掌心朝上放到柳莲二的面前。
从14、5岁开始就认识她,多数人都能感觉到,这是她爆发的前兆。
“给她。”赤司偏头,示意柳莲二把东西给绘里。
见其他人都没有反对的意思,柳最终还是妥协了。他顺着自己的脖子摸到一条银质的细链,最后从前襟里拽出来一条项链模样的东西。
最前端是一颗分量不小的、反着闪耀光芒的宝石。
柳把那颗石头从托坐上拿下来,放到绘里的手心里时,那颗宝石还有着人体的温度。
她的心莫名抽动了一下。
对柳来说,这是重要到要亲自保管、甚至是当做项链一样佩戴于胸口之处的东西吗
可他们的所作所为依旧不能原谅,几乎是一瞬间,那种愧疚之情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原因无他,只是因为那宝石的颜色。
整体上是白色的,最中间的部分是浅淡的青蓝色。
这种熟悉的配色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会是哪里呢
没有一点头绪,不过如果把它捏碎的话,说不定能找到答案。
手指用力的一瞬间,顷刻间进入脑海中的大量记忆如同海水般涌灌进来,那是几乎承载着长谷川绘里一生的分量。
失去意识之前,只能记得自己似乎双腿一软,歪斜着倒在了谁的身上。有人焦急地唤她的名字,扶住了她的肩膀,让她轻轻靠在那人的怀里。
“莲二,怎么回事”
“应该是记忆太多,她身体弱,一下子承受不了吧。”
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境,从她开始有记忆和桃井上了同一所幼稚园,到人生中最后的时刻,眼前最终陷入黑暗。